第(2/3)页 愿意花钱倒是好说,出钱移民、出钱垦殖,但问题是朝廷花得起这个钱吗? 真要是朝廷出钱搞垦殖,下南洋的人谁肯去糖厂做工、去甘蔗园砍甘蔗? 工业时代的思维,是工人比农民强得多。 可在工业时代之前的黑暗时刻,小农的日子比雇工强多了。 直到1848欧洲之春的时候,各种空想社、反动社、打着社的旗号要搞复古反动和农业宗法制工业行会制的,仍旧是最强势力,也最能蛊惑人心。 说的残酷一点,移民的日子过得太好,朝廷出钱搞垦殖,没人愿意去砍甘蔗。 就像是澳洲的那个经典例子,英国人搞投资,搬过去个全套工厂,不到三年,工人全跑路了——做工累死,当自耕农岂不美哉? 现在皇室想要钱,那么思维方式肯定要往殖民公司的角度上靠。能赚钱的,当然不会放过;能出口换白银的,当然在政策上鼓励支持承包商。 除此之外,问题其实有的是。 荷兰的巴达维亚总督,更像是巴达维亚苏丹,异教徒要缴人头税,绿教徒是不用缴的,这是一直以来宗教规矩。这些人收不收人头税?改变自来如此的传统,会不会引发大规模起义? 统治区土著旧贵族的权力,比如对治下农民的封建劳役等,要不要废除?要不要搞掉这些土著贵族,避免中间商赚差价? 华人移民到来之后,对原有的村社土地制度的冲击,怎么解决? 大顺习惯的小农经济,和这里的春秋时代一般的村社土地所有制之间的矛盾,怎么瓦解? 正如殖民者有双重使命,要破坏旧的一切,也要按照殖民者的需求来改造成新的一切一般。 大顺下南洋,一样也是这样的双重使命。 破坏旧的一切。 按照大顺的需求,来改造成新的一切。 问题是,对大顺来说,需求的南洋,到底该是什么模样? 这些问题,哪一个都是难题。 随便挑出来一个小问题,也足够许多许多年后,搞社科文史的,写出一篇宏大的硕博论文了。 刘钰说要考教考教牛二等人,也着实有些强人所难,实在把他们难住了。 因着他们受了刘钰这些年潜移默化的影响,思维方式和看待世界的角度,渐渐和大顺的主流意识形态格格不入了。 旧时代即将过去、新时代即将来临的所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又不只是大顺这边的被潜移默化影响的人有诸多困惑。 欧洲那边也是一个鸟样,真正开始理性思考和用新的角度认知世界的人,在这个时代必然是困惑、迷茫的。 他们被潜移默化接受的新思想影响了思维,可以试着去用新的角度去解释世界、可以发现世界的一些问题,但是,他们找不出改变世界、解决问题的办法。 如果他们没有受到新思想的熏陶,其实问题反倒简单了:瞎子看不到世界,那么世界就不存在。 让个朝廷的清官、百姓传诵的好官来解决爪哇的问题,只怕先把糖厂拆了;把种植园甘蔗园分成小块土地分给百姓;为民做主,打压豪商;遏制罪恶丑陋的资本主义萌芽…… 但对牛二等人来说,他们这十余年受到的熏染,让他们觉得这种做法纯粹扯淡,根本就是刘钰常说的“反动”,和复周礼差不多的跟不上时代的想法。 “反动”不一定是坏的,因为好与坏得有个标准。关键就在于这个标准,以什么为准。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