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六章 最终还是看天意(下)-《新顺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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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刘钰骨子里就对王朝稳定没有丝毫兴趣,尤其是以小农经济稳固为基石的王朝稳定性,不但没兴趣,其实一直在挖坟来埋大顺。

    但这个坟地,不是这么好挖的。

    而且皇帝现在担心的这个问题,看似只是担心具体细节,实则本质上还是对工商业发展的隐忧在作祟。

    这种隐忧的根源,源于土地的私有买卖合法。

    商人越富、越有钱、赚钱越快,皇帝就越担心,大量的工商业的钱用来买地,使得土地兼并问题加剧。

    而大量的资本用来买地的担忧,又源于土地收益率太高。

    大顺的地价奇葩的低、地租奇葩的高,都导致了买地的收益率实在是太高了。

    既然商人逐利,那么,明显的,钱会往买地上流动。不只是皇帝担心的这一年几百万漕米的买扑钱,还包括任何工商业从业者。

    皇帝不是站在古典的“大家都是做生意了谁来种地”的角度考虑的,而是纯粹站在“商人这么有钱买地兼并怎么办”的角度考虑的。

    除非,土地不能买卖,使得钱除了流向工商业之外,没有别的钱生钱的途径。否则,这种事是很难禁止的。

    去和商人讲道理:哎呀,不要囤地造成兼并,应该把钱投入工业,只有发展工商业才能让国家富强。

    商人看看土地的收益率和风险性、再看看工商业的收益率和风险性,心道我可去你吗的吧。

    靠情怀和道理,解决不了问题。

    现在皇帝担心这个,刘钰也只能实话实说。

    “陛下圣明,所虑极是。”

    “此事既是因为治水而起,臣也请以治水喻之。”

    “钱流动起来,可称资本,资本就如流动的水。”

    “流到此地,便要分叉。”

    “一边是天朝内的土地。”

    “一边是工商与南洋荒地。”

    “古来治水,无非一堵一疏。”

    “这事也是如此。”

    “堵者,或抑兼并、或行手段使买地收益降低……亦或惊天动地,拼着天下大乱,均田不得买卖。”

    “疏者,便让工商南洋之利,高于在国朝买地的收益。商人逐利,自然会去。”

    “这一堵一疏,皆关乎国家大政,非一州一府所能为也。”

    “加税、减摊派力役,这是堵。臣对天朝内部的事,所知不多,亦不曾为政地方,非臣之所能。”

    “但在工商一事上,臣自信还有一些手段,能保证这些钱流向南洋。亦可保证这些钱,有一部分是以安置流民灾民的方式花掉的。”

    “陛下所虑,其实是天大的事。商人固然囤地买地,那么各地士绅乡绅地主就不买地囤地了吗?这件事要解决,恐非人力所能。”

    “既非人力所能,臣以为,何不另辟蹊径?买地囤地,是因为人们爱土地吗?不,只是爱钱。”

    “既如此,想办法让他们有更好的赚钱的路,这才是治标之上策。至于治本,除非古儒一派复井田之议,否则无解。

    “百姓是因为没有地而活不下去吗?对也不对,但更准确来说,是他们除了土地之外,再无其余可行的谋生手段。若是另有手段,或做工、或从军,或出海,便无土地,他们也饿不死。”

    “既如此,便给百姓找一条拥有自己的小地之外的谋生手段,亦是可行之法。”

    “南洋广阔,土地肥沃,一年多熟。”

    “既不可井田,有些事是早晚的。但,疏通至南洋,亦可延期。”

    “臣既有手段,让他们把钱投入到西洋贸易上;便有手段,让他们把钱投入到南洋。”

    “至于说,钱越赚越多,将来利润大的都赚完了,又来考虑土地……臣以为,既不能治本,那就不如在默认必然如此的情况下,想办法控制在沿海几州几府的范围内。”

    “即便兼并,百姓亦可去南洋求活,沿海方便。或者,亦可救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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