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五章 恶龙残影(四)-《新顺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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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者是一无所有要砸碎一切;后者是生活集中稍微煽动一下就能像军队一样组织起来。

    他已经把盐户内部进行了分化瓦解。

    而更大的层面上,假装“公平”的票法改革,又把大盐引囤商和小盐商、运输销售商,进行了分化瓦解。

    这些本地望族担心这件事引发贫民暴动,或者说担心由盐户问题,引发无地百姓或者佃农的反抗。

    他们的心态,还是很容易把握的。

    担心刘钰手段过于粗暴,到时候直接宣判,场商、豪绅、大族手里从盐户那里兼并来的草荡,契约有效。

    然后盐户反抗,这几乎是必然的,因为这是一无所有的剥夺。盐户反抗,最终引发乡村无地百姓、失地百姓的反抗和暴动,渴求均田、均草荡,那就麻烦了。

    但要说让他们放弃草荡,分给盐户,那他们肯定也不会同意。

    故而才不断提醒刘钰,把军队调过来。

    一旦苗头不对,立刻弹压,将火焰烧开之前就把火苗扑灭。

    而且他们其实很害怕把百姓组织起来,尤其是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大,参与的百姓越来越多。

    对于之前发生在县城的斗殴,这些豪绅大族情绪都很稳定。

    这种事见多了,其实就是类似党争,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那些专业的流氓。

    而现在,事情一拖再拖、一闹再闹,参与的百姓越来越多,只怕最后已经不是政治流氓所能掌控的了。

    他们丝毫不怕那些“拿着百姓利益说事”的人,不管是前朝的围攻徐府、民众抄家董其昌,说白了,都是官老爷之间打着玩儿,顶这个百姓的名头。

    玩大了,皇权感觉到威胁了,就找点人出去顶罪,把事扛下来;玩小了,就说是民意汹汹,民心所向。

    他们真正怕的,是事越闹越大,百姓真的琢磨起来自己的利在哪,那些秀才乡绅嘴里的“与民争利”的民,到底是不是自己。

    对于这种提醒,刘钰岂能不知道他们的意思?

    为了让这些士绅安心,刘钰敷衍了一下,说自己心里有数。

    然后又道:“这废盐垦荒一事,上利社稷、下利万民。苟利百姓,岂能因个人祸福名声所避趋?”

    “至于盐户问题到底待如何,那又是另一件事。草荡问题,和废盐垦荒问题,不是一回事。不管草荡在谁手里,都要垦。”

    “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们心里明白这件事就行。剩下的,你们自己自决之。”

    所谓的让他们自己考虑,其实还是提醒这些和草荡有关、但和盐引关系不大的士绅:那些盐商和你们不是一路人,我和他们的矛盾不可调和,我要搞死他们;但和你们不一样,咱们之间是可以商量的,我不是那种向着小民的清官。

    同时也在分化和挑唆这些士绅与盐商的关系:盐商只要保住淮南继续产盐,他们就有办法控制盐引,所以他们可能会弃车保帅,喊出来为了百信利益的口号,支持草荡均分给盐户;你们手里的草荡,很可能成为他们弃车保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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