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落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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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非池走过去拉把手,冰箱门猛地往料理台上一撞,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在餐厅摆弄豆浆机的叶钦闻声赶来,拉着程非池的手左看右看,自责道:“这台冰箱搞活动买一送一……一台豆浆机,我以为宽点儿没事,谁知道塞是塞进去了,开门刚好卡墙。”见程非池的手没事,松了一口气,皱着脸说,“明天,明天我就把它退了。”

    程非池道:“没事,能用就行。”说着抬起另一只手试了试冰箱另一扇门的开合,也能打开一半,伸手进去拿了两个鸡蛋出来,“以后换大房子,这个冰箱大小刚好。”

    叶钦锦衣玉食地长到十七岁,见识多了有钱人奢侈无度的生活,却对大房子没什么特别的追求。比起从前叶家空旷的别墅,他更喜欢这样小小的公寓房,随时能看到对方,捕捉到对方的动静,既温馨,又令人安心。

    不过他更喜欢“以后”这个词,只要能跟程非池在一起,住哪里都好。

    第一次使用豆浆机的叶钦兴致很足,捣鼓着打了两波,一次红豆配黑豆,一次绿豆配黄豆。

    厨房里没有盛得下的密封容器,现打豆浆放一晚可能会变质,他就左一杯右一杯地往程非池的杯子里倒。程非池边看书边连喝三杯下肚,再去拿杯子发现又是满满一杯豆浆,扭头看向身边的人。

    叶钦忙指自己的杯子向他证明:“我也喝这个。”

    程非池把杯子放回桌上,捧起书继续看。

    过了一会儿,叶钦窸窸窣窣地靠过来,举着杯子小声道:“哥哥,干杯。”

    程非池一肚子红绿黄黑豆,实在干不下去,面对叶钦扑闪的大眼睛和软绵绵的一声“哥哥”又拉不下脸,吐字艰难地说:“等我消化一下。”

    叶钦从沙发上腾地站起来:“那那那我表演个节目,给哥哥助兴。”

    程非池合上书,正襟危坐。

    这架势过于隆重,成功吸引来全部注意力的叶钦狂咽唾沫,一会儿揪衣角,一会儿抠手指,拖不下去了才开始表演。

    表演了一首儿歌,连唱带跳的那种。

    刚出道的时候尽拿这个卖萌,算是摆脱不了的黑历史之一了,可现下用来讨好哥哥再合适不过。经历了用手做耳朵扮兔子、扭屁股摇尾巴、歪着脑袋转圈跳等各种低幼动作后,叶钦拿起抱枕挡脸,杵在那儿等待点评。

    点评没等到,先听见一串鼓掌声。

    叶钦的脸都烧起来了,抬手去阻止程非池鼓掌,被反手一拉,坐到程非池腿上。

    “好听。”程非池嘴角噙着笑,捏住叶钦的下巴掰正,“也好看。”

    叶钦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见他笑了,心中便觉踏实,胆子也跟着放开不少,仗着距离近,扯开衣领给程非池看:“那纹在锁骨上,好不好?哥哥不想……不想留在我身上吗?”

    视线落在叶钦平直纤细的锁骨上,程非池神色微动,似有动容。

    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示好的举动,尤其对方还是自己心尖上的人。

    正当叶钦以为有戏时,程非池低头在他的锁骨上落下轻轻一吻,随后将他揽在怀里,让他伏在自己肩上。

    “不用,我们不用这个。”        程非池说,“现在就很好。”

    按照本国的传统习俗,乔迁新居是要请客的。

    大摆宴席犯不着,借故请三两好友聚一聚也好。于是在一个秋日的午后,廖逸方和周封携贺礼登门拜访。

    “你们这就开锅啦?别急别急,先烧壶水。”

    廖逸方刚进门就坐不住,为当代不懂传统的年轻人操碎了心,亲自上手用盆接了清水兑上盐,在屋里四处洒了一遍,然后走到门口,往地上扔了两枚硬币,发出清脆响声的同时厨房的水也烧开了,廖逸方笑弯了眼睛,说这叫招财进门,财源滚滚。

    叶钦在边上看得一愣一愣的,直说:“招财好,招财好,班长你快帮我看看还有哪里能做法事招招财?”

    这么一折腾,中午饭吃成了下午饭,在桌上随便聊会儿天,太阳都快落山了。

    主要是叶钦和廖逸方在聊,从入宅仪式聊到风水学再聊到居家琐事,比如怎样擦洗油烟机,如何让冰箱里没有异味等等,叶钦时不时拿出手机做记录,俨然一个虚心求教的好学生。

    周封看不下去,抿了一口酒道:“阿钦你就别装了,就你浑身的懒骨头,能勤快几天?”

    叶钦狠狠剜了他一眼:“我跟你不一样,你只会耍那些花哨手段,一个实在有用的都没有。”

    “也有实在的吧,比如上交工资卡什么的。”周封挠挠头发,向廖逸方求证实,“宝贝,哦?”

    廖逸方百年如一日地适应不了周封当众跟他亲昵,举起酒杯扯话题道:“恭贺二位乔迁之喜,祝今后的生活美满甜蜜。”

    几轮酒下去,不胜酒力的廖逸方脸上先带了红晕,他听着叶钦有一搭没一搭地讲冷笑话,咧着嘴笑呵呵,忽而想到什么,插话道:“我还记得……记得叶同学给我讲过一个,特别特别有趣的笑话。”

    周封边给他剥虾边问:“啥笑话?”

    廖逸方自己先拍桌笑了三分钟,稳住呼吸才讲道:“有一天,女娲一边捏泥人一边笑,盘古问她在笑什么,女娲说……你们猜女娲说什么?”

    周封想不出,向叶钦求助,叶钦嘲他笨,卖关子不说,倒是在一边默默给大家添酒的程非池开腔了:“做人呐,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程同学你也知道这个笑话啊。”廖逸方惊喜道,随即明白过来,“肯定是叶同学告诉你的,哈哈哈真的好好笑。”

    叶钦托着下巴摇头晃脑听他们笑,过了半分钟,突然噌地竖起脖子。

    他想起来了,这个笑话他曾给程非池发过,可那是发到他的旧号码上的,他不是说那个号码已经不用了吗?

    晚上八时许,把喝得醉醺醺的两位客人送上出租车,叶钦歪靠在程非池肩上,由他带着自己走在小区里蜿蜒曲折的鹅卵石路上。

    外围有宽阔的大路,这种横穿绿植的小路鲜有人走,叶钦却很喜欢这条路,喝得头重脚轻还能记得岔路口该选哪条,一面走,嘴里一面念念有词:“骗我,哥哥坏蛋,骗我……”

    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程非池问:“骗你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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