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昏招儿(“太后娘娘……佳妃就那么...)-《宫阙有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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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她边听边回忆,首先便是想上一世时认识的那个他有没有在江南建过行宫。答案是应该没有,因为她从未听他提起过,宫中账目也未曾见过相应的开支,更不曾往江南调遣过宫人。

    接着她又回思上一世的这一年发生过什么。

    可这一点她就想不出什么了,因为上一世的此时她还在尚宫局,虽然也已升过职,但关于他的事情她仍接触不到。又因年代久远,她对那段日子听到的传言也没有太多印象了。

    但即便抛开上一世不提,她也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不会胡作非为。他若做错什么看似有违常理之事,必定别有原因。

    楚稷笑起来,吻在她侧颊上:“这么信我吗?”

    顾鸾低一低眼:“不信你还能信谁呢?”

    楚稷略作沉吟:“我挑能告诉你的说给你听。”

    顾鸾浅怔,点了点头。他便让宫人们都退了出去,而后第一句话就告诉她:“我把你爹调来了,过几日到。”

    顾鸾一愕:“干什么?”

    “有些事要挑人去办。朕想来想去,你爹最合适。等他到了,朕会下道密旨给他。”说着他语中一顿,“方才议的那些,我确是别有打算,只是不好跟朝臣们直说。这些事大抵还要再争几日,我若是挨了骂――”

    他眼眸微眯,可怜兮兮地提要求:“你要哄我。”

    顾鸾扑哧笑了,复又正色:“臣妾遵旨。”

    他满意地舒了口气,遂拍拍她:“走,我让人挑了些有趣的东西给孩子们送回宫,咱们一起去看看,然后去用膳。”

    “好。”顾鸾一应,便从他身上起了身。二人一道回了后院,瞧了瞧给孩子们挑的东西,而后便让人传了膳。

    顾巍在四日后急赶而至,楚稷在行馆见了他,顾鸾也跟他一起喝了盏茶,接着他领了密旨,就匆匆赶走了。

    也恰是在这一日,朝臣们终于拗不过天子的任性,在修建行宫等事上松了口,楚稷即刻就派了人出去,勒令几处村镇的百姓尽数迁走。

    顾巍在半夜里赶到附近的村子,村中正民怨载道。皇帝下了严旨命他们五日内收拾好东西搬离,许多东西都不得不扔了,养活了不知多少人的数顷良田更不得不尽数丢下。有些在此地活了一辈子的老人舍不得走,伏在田边嚎啕大哭,此情此景唯在昏君当政时才能见到。

    然而顾巍却顾不得这些,他穿过村庄,疾驰至村边的河道仔细查验,想到皇帝所言,仍在一阵阵地出冷汗。

    皇帝跟他说:“朕不修行宫也不练兵,但要你去修整堤坝、再开几条河道。时间紧迫,此事怕是难以办完,你尽力而为便是,力求下雨时能少些洪涝。”

    他听得云里雾里,不懂皇帝缘何这般突发奇想,皇帝便又跟他说:“台风要来了。”

    台风。

    顾巍活了半辈子尚未见过台风,却从书里读过。每每台风袭来,必定村庄良田尽毁、死伤无数,而后更会有瘟疫、饥荒,闹得民不聊生。

    可眼下,江浙一带风和日丽。

    他不知皇帝为何这样说,皇帝却也没有给他发问的机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不要问朕从何而知。”接着又道,“个中缘故,朕不能说,便连阿鸾也不知道。交给你去办,一是信得过你,二是……”言及此处,皇帝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阿鸾许久不晋位份了……”

    “……”顾巍嘴角搐了下。

    皇帝颔首:“有劳了。”

    罢了。

    救人要紧,便是不为阿鸾也得办好这差事。

    顾巍立在河边查勘着,心情复杂。

    现下是五月末,皇帝要他在七月末离开此地,避到苏州去。

    时间很是紧迫。

    是夜,顾鸾睡不着,趴在床上支着脑袋望着楚稷发呆。

    两个人相伴多时,他不跟她说的事情已然很少,突然出了这么一件,直让她越想越好奇。

    更何况外面已民怨载道,而他仍一意孤行。除了将她父亲派了出去之外,还从各处调集了粮草,说要暂存在苏杭两地的粮仓里,供修建行宫时用。

    他在想什么呢?

    她满脑子的不解。

    宫中,皇后听说了皇帝所为,直一阵心惊。心惊之下她最先想到的自是佳妃,继而想起了皇帝那日与她的“促膝长谈”,踟蹰几番,还是赶到了颐宁宫去。

    “太后娘娘知道,臣妾素来无心圣宠,也不想跟佳妃争。可这回……”她立在太后跟前,咬了咬唇,“佳妃未免太过了些。”

    太后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她,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哀家倒没听明白,此事跟佳妃有什么相干?”

    皇后哑了哑:“皇上不喜奢靡,从未做过这般大兴土木的事,偏生这回佳妃随着他出去他就动了念头……虽说也未必是佳妃出的主意,可佳妃既然伴在君侧,总该规劝才是,怎的就由着皇上的性子来呢?”

    太后淡然:“当皇帝的拿定了主意的事,宠妃能干涉得了多少?皇后,皇帝从前跟你说过什么,哀家大抵知道一些,哀家不管他那些承诺也不管他那些道理,只以过来人的身份再叮嘱你两句。”

    皇后赶忙下拜:“臣妾谨听太后教诲。”

    “第一句――这人活着,若能真豁达自然好,可若是假豁达就还不如真小气,只会让自己活得难受。”太后说着淡然执盏,抿了口茶。

    “另一句――佳妃是女人,你也是,女人之间总该有些同病相怜的心思才好。皇帝再宠她,你也不该将错处尽数怪到她头上,既让她不好过,也逼疯了自己。”

    皇后怔然,脑中一阵恍惚。

    她鬼使神差地想起皇帝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帝王专宠,向来不是宠妃的错。

    那时她就不明白他如何能这样说――难不成为了护住佳妃,他宁可自己背负骂名么?

    没想到,现下连太后这样讲。

    “皇帝再宠她,你也不该将错处尽数怪到她头上”。

    ――这话什么意思?

    今上可是太后的亲儿子,怎的太后这话中明里暗里竟是再说若皇帝专宠,错在皇帝而不在佳妃?

    “太后娘娘……佳妃就那么好?”皇后噎了噎,终是没忍住,满目困惑地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太后眉头倏皱,凝睇她须臾,缓出一声叹息:“罢了,江南所出之事咱们听到的都只是传言,你先不要管了。待得御驾回銮,哀家会问问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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