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年后(五)-《宫阙有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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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昀在屋里一想这个就恼火——这样的住法,怎么养伤啊?
不过多时,差出去的宦官回屋来禀话:“殿下,驯兽司的掌事来了。”
永昀目光一凌:“小卓呢?!”
“这……”宦官神色为难,缩了下脖子,“殿下自己看吧。”
说着他将门让开,领头进来的有二人,一个掌事宦官、一个掌事姑姑。他二人之后却还有个宫女,身子瘦弱单薄,半张脸肿着,指纹清晰可辨。
但永昀目光在她面上一定,还是傻了眼。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沉默无声地跪下去,旁边那掌事姑姑就开了腔:“殿下容禀,驯兽司里没什么小卓,都是……都是这丫头瞎了心。她不知从何处听说在殿下给赏钱给得大方,便说服了与之相熟的宦官,让她乔装打扮去当了一次差。”
“原本约是打算有那一次便罢了,可后来殿下又指名要人,她上头的领事怕被问罪,索性将错就错。”
掌事姑姑说完,上前一步,使了十二分的力气一掌掴下去:“贱|人!还不谢罪!”
“殿下恕罪!”小卓不敢哭,连连叩首,身上颤抖如筛,“奴婢、奴婢不是有意欺瞒,可奴婢的母亲生了急病,若是没钱……”
“你还敢寻这些说辞!”旁边的掌事宦官怒火中烧,一把拎起她的衣领,手就又往脸上招呼。
伴着又一声脆响,永昀一喝:“行了。”
掌事宦官正要再度打下去的手顿住,永昀看着面前的“小卓”,挠头。
这场面,没见过啊。
接着,他看向两位掌事:“你们先下去吧,人给我留下,此事别张扬。”
“诺。”二人应声,依言告退。永昀看着面前跪伏在地的姑娘,等房门一关,就伸手扶她:“你怎么是女孩儿啊……”他声音里带着笑,只觉这事怪有意思的。
四目相对,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惊悸。
他便又笑了声:“没事啊,你骑马骑得好,是男是女我都可以要你过来。骗钱这事我不跟你计较,你以后别再骗我了。”
这倒给小卓听愣了。
她没想到这位三殿下性子这样好,滞了半晌,迟钝地反应过来:“不行,奴婢……”
几是同时,永昀也反应过来:“啊,我父皇见过你!”
这些日子他总找他一起骑马,当中有两三回都碰上了父皇。她是女孩子这事他可以不追究,放到父皇那里可就是欺君之罪了。
永昀一时苦恼,又挠起了头:“这怎么办……”
主意却来得也快:“要不这样!”他一惊一乍的,弄得小卓双肩一搐。
“我就……还当调了个宦官过来!给你单独拨间屋子,你自己住,便也没什么影响,你看好不好?”
永昀这般说着,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
这么好的主意,怎么就让他想出来了呢?
而小卓自是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才十四岁,家里穷,原就没见过什么世面,骑马的本事是进了驯兽司之后学的,但除了骑马,也没学会别的。
永昀便见眼前这张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很快绽出了笑,她的眼泪还没干,就这么向他道谢:“谢殿下!”
永昀大手一挥:“以后就是自家兄弟,谢什么谢!”
“……”近前侍奉地宦官心情复杂地看了眼面前这位新来的“小兄弟”。
而后就听永昀吩咐说:“你去找些外伤药来给她。”
接着又问小卓:“你身上伤得重不重?我有信得过的医女,可以帮你瞧瞧。”
小卓短暂一怔,遂道:“奴婢身上没伤。”
“还说没伤?”永昀不满,“我都瞧见车垫子上的血了。”
“血……”小卓面色顿时惨白,直连呼吸都虚了。
永昀循循善诱:“你别客气啊。放心,我身边没那么多规矩,很轻松的。”
“不是……”小卓只觉脑中嗡鸣不止,神色愈显为难,想要解释,又难以启齿。
倒是永昀身边的宦官先看出了端倪:“姑娘是不是来月事了?”
这回轮到永昀面色一僵。
他屏息看着小卓,看到她死死低着头,点了点。
“哈哈……哈哈……”他笑得僵硬,故作轻松地一拍大腿,“原来是来月事啊!哈哈……我没往那儿想……”
尴尬又不失爽朗的笑声,让小卓愈发地无地自容。
“没事啊,没事……”永昀强撑着那份从容,“没什么丢人的,你别不好意思啊……”
“……”旁边的宦官眼观鼻、鼻观心地立着,恨不能找只臭袜子塞住三殿下的嘴。
没见过这么会聊天的。
小卓面红耳赤,绣鞋里的脚趾都在忍不住地往下抠。她生怕三殿下继续就着这个话题硬做安慰,赶忙一福:“殿下若没别的吩咐,奴婢先告退了……”
“好。”正愁接不上话的永昀立刻点头,“你们收拾间屋子给她,嗯……再找两身宦官的衣裳送过去。记得多叮嘱驯兽司那边一声,给我管住嘴巴,不然有他们好看。”
“诺。”那宦官一揖,自告了退。永昀看着小卓,也不知怎么想的,忽而手贱地碰她肿胀的脸:“疼吗?”
“咝——”小卓疼得倒吸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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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末,圣驾终于赶在新年之前回了宫。那日正赶上顾鸾染了风寒,头昏脑涨地起不来身,也就没去宫门口迎驾。
楚稷回到紫宸殿忙了一阵就去找她,进殿就听到顾鸾有气无力地问两个儿子:“你们大哥怎么样了?还好吧?”
“……你好好养病。”楚稷皱眉,永昀永昕闻言,回身见礼,他坐到床边,“我听说是因看明颖冰嬉冻着了?明颖疯惯了,你怎么还陪她。”
“我不是为陪她。”顾鸾想坐起身,但撑身就是一阵目眩,只得又躺回去,“是悦颖,最近总情绪不高。我觉着她总这样低落也不好,就拉着她看明颖冰嬉去了。”
楚稷眉头皱得更深了两分:“悦颖又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顾鸾意有所指地睇了眼两个儿子。
“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楚稷屏退了他们两个,等他们走远,就苦笑起来,“都说了还要等两年才会出嫁,她这么急吗?”
“相思之苦,自然难受。”顾鸾叹气,到底还是坐不住,扶着额头硬坐起来。
楚稷帮她将软枕垫好,她又说:“再说,个中猫腻你知我知,可她不知。每每见了杨青都跟最后一面似的,我看着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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