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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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胆大到动屋里东西的地步,连灯都没开,哪怕这里的很多东西是属于他的。

    旁边就是放座机的小立柜,站起来时易晖摸了一下,贴在话筒上的哆啦a梦贴纸居然还在。

    预想中的风格大变、痕迹全无,统统没有发生。在门口粗粗扫一眼觉得差不多,走近了看,确实都没变。

    这让易晖有点想不通,他记得周晋珩快结婚了,就算他不想结,他家里也不可能放任他胡来。

    所以那枚戒指到底是给谁的?

    琢磨着这个解不开的困惑,易晖靠着沙发扶手睡了过去。

    睡着了都不敢妄动,抱着自己的包,缩成尽量小的一团,仿佛这里不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家,而是一个初次踏足的陌生领域。

    周晋珩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久违的景象。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客厅里的挂钟敲了十二下,久到歪在沙发边上睡觉的人悠悠醒来。

    易晖揉了揉眼睛,朝玄关有亮光的方向看,与门口的黑色剪影对视时,原本还混沌着的大脑顿时清醒。

    行动和言语能力还被冻结着,距离不过几米,他却和门口的人产生了遥遥相望的错觉。

    易晖想起自己曾无数次坐在这里,从这个角度和他对望。

    每次都很仓促,周晋珩回家时经常精疲力竭,懒得与自己说话,扔下外套便去洗澡休息了。

    这次不同,光是对视,周晋珩就给了他至少三分钟时间,等到踢了鞋子走进屋来,第一件事也不是去洗澡,而是走向厨房,从冰箱恒温层里拿出一盒果汁。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挽了起来,小臂线条流畅的肌肉随着倒果汁的动作起伏。易晖猜他喝酒了,不然动作不会这么温和。

    周晋珩端着杯子走到沙发前,把果汁递过去:“怎么不打电话喊我接你?”

    再次见面的第一句话竟如此寻常,这让易晖想起上次面对面时的兵荒马乱。他没接那杯子,道:“地方很好找。”

    周晋珩稍有愣怔,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在他旁边的单独的沙发椅上坐了下来:“没什么要问的吗?”

    从那天在雨中答应接受帮助,到达成协议,再来到这里,整个过程中易晖都显得尤为平静,看似无奈屈服,但只有周晋珩知道不是这样。

    易晖问:“我睡哪里?”

    “这里是你的家。”周晋珩道,“你想睡哪里都行。”

    易晖便站起来,拎起包准备上楼。周晋珩也起身,顺便把桌上的杯子再次端起:“喝了再睡,你喜欢的芒果汁。”

    易晖记得协议里没有“让你喝什么你就喝什么”这一条,他看了一眼那杯子,说:“我不喜欢芒果汁。”

    此刻两人离得近,稍稍抬眼便能看到周晋珩形状好看的眼睛,和眼下一寸处狭长的伤口。痂已经脱落了,只留下一条浅淡的红痕,在昏暗的灯光下仍旧将他的瞳孔衬得幽深如墨。

    这双眼睛既深情又无情,易晖不知道他在看自己,还是又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那你喜欢喝什么?”周晋珩好似浑然不在意,举杯自己喝了一口,“西瓜汁、橙汁、草莓汁,还是梨汁?”

    看似给了许多选择,其实都是甜的。

    都是易晖喜欢喝的。

    无预兆地,易晖问:“我被人告上法庭,是你动的手脚?”

    他并没有依据,只是突然想到,就问了。他也没期待得到正面回答,没想到周晋珩听完的反应不是坦诚肯定也不是急于否认,而是扯开嘴角笑。

    “你觉得是我,”周晋珩信口道,“那就是吧。”

    上楼前,周晋珩问易晖还有没有什么想问的,易晖神情厌恶,冷冷地抛下“卑鄙”二字。

    周晋珩又笑了,他捧着只喝了一口的果汁,晃悠悠地转身,背阴的面孔落入黑暗时,笑容已然消失无踪。

    被刺痛在所难免,何况再痛也没有看不见、找不到更令人痛不欲生。

    从前他想要人心甘情愿地跟他回家,既然不能心甘情愿,他可以放低底线,回家就好。

    只要能把人留在身边,卑鄙一次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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