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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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可算安稳了。易晖写一个字就偷瞄一眼,见周晋珩果真开始专心致志剥松子,放心地把愿望写完。

    把笔还回去之后,易晖返回树旁的石桌,周晋珩正在跟碧根果十分坚硬的壳对峙,易晖刚要出声提醒,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果壳被他一个大力掰裂成好几瓣,锋利的壳尖差点戳到手侧未愈的伤口。

    易晖看得心惊肉跳:“你、你慢一点啊。”

    周晋珩“嗯”了一声,手上却没停下。又是咔嚓一声,他一掌拍碎了四五颗开心果,然后仔细地把果仁剔出来,放在一边的手帕上。

    待到满满一把去壳的坚果递到易晖面前时,易晖又蒙了,瞪大眼睛指自己:“给我的?”

    “嗯。”周晋珩点头,面上露出一丝罕见的赧然,“刚才吓到你了,对不起。”

    易晖听周晋珩说过无数次对不起,眼下就事论事,他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道歉的。

    他只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立场收下这堆好不容易剥出来的果仁,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他手上瞟,落在盛放坚果的容器上。

    图案差不多的素色手帕,连说的话都与当时如出一辙。

    易晖没吭声,别开脑袋,下巴微微抬高,觉得天上的云比来时更稀疏、更模糊了,睁大眼睛也看不清。

    花了整整三年时间都没让他想起来,没想到会在离开一年多后,终于等来一句“我记得”。

    剥好的坚果最后还是进了易晖的肚子。

    开车回去的路上,周晋珩以手帕没地方放为理由强行塞到易晖手里,又说再不吃就坏了赶紧丢掉吧,这辈子刚养成勤俭节约的好习惯的易晖舍不得,还是细嚼慢咽地在到家之前把它们解决掉了。

    阿姨已经把晚饭准备好,见他们俩一起回来,高兴道:“出去约会啦?天气不冷不热,最适合手牵着手出去走走了。”

    周晋珩貌似心情不错,告诉阿姨他们去看了市郊那棵据说很灵的树,阿姨一拍手道:“你们许了什么愿?那棵树是真的灵,我上个月去那儿帮我儿子求姻缘,这不,刚给我打电话说周末要带女朋友回家。”

    周晋珩大方地给她批了周末两天假,还是带薪的,阿姨笑得见牙不见眼,扭头又钻厨房里去了,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必须再做一道菜庆祝。

    唯有易晖心不在焉,一直在思考自己在木牌上写的内容是不是被周晋珩看到了。

    不过就算看到也不打紧,他写的是“希望妈妈身体健康”,给其他亲朋好友的祝福都藏在心里没写出来。

    最后在末尾私心加了一句与自己有关的,很细很小一行字,周晋珩最是没耐心,肯定不会注意到。

    这样安慰着自己,晚上躺在床上,回想下午发生的种种,易晖还是莫名地心慌意乱,刚酝酿出的一点睡意也折腾没了。

    于是他清晰地捕捉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因着周晋珩平时还算守规矩,找他抹药都会先敲门,易晖近来放松戒备,晚上经常忘记反锁。

    听着脚掌踏在地毯上的闷响,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放在枕头下的手慢慢握拳。

    还没握紧,就被走到床边的周晋珩捏着手腕抽了出来,接着五根手指被挨个温柔地展开,拇指指腹蹭到周晋珩手侧坑洼不平的烫伤时,易晖哆嗦了下,刚伸开不久的手指也跟着蜷缩。

    幸而屋里没开灯,天太黑,周晋珩没发现。他像之前做过许多次的那样,低头亲了亲易晖的手背,唇角贴着凸出的指节,感受着皮肤下血液的汩汩流动。

    易晖听见他低声说:“如果不想做易晖,那就不做了……只要你活着,怎样都好。”

    随着脚步声渐远,门“咔嗒”一声关上,自走廊落在脸上的一道光线隐去,易晖睁开眼睛,再次握紧还残留着他人温度的手。

    果然还是看到了。

    木牌是量产的,每一块都长得一模一样,挂上去之后想再找出来的确难如登天。

    除非足够特别,足够令人在意。

    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看着早就写完的周晋珩弯腰把木牌挂在围栏边,然后趁四下无人,在自己那块上添了一行小字:不要再重蹈覆辙。

    写完拿去挂,一眼从成千上万块毫无区别的木牌中将那一块找出来的瞬间,他就知道刚才的愿望白许了。

    周晋珩的字跟他本人一样张扬潇洒,偌大一块空白,旁人都恨不得把毕生所求一股脑儿全都写上去,他只写了简简单单的一个——

    希望晖晖的每个愿望都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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