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搬 家-《亲爱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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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时第一次离开这么久,家里一下子清冷寂寥到了让人直欲发狂的地步。苏微尘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起床。没有苏时聒噪的催促声,没有熟悉的钢琴声,她不习惯极了。

    她总感觉自己身上少了某样东西似的,连工作的时候也魂不守舍的。

    别说她了,连对门的方老头方老太,在楼梯上碰到她的时候,都关切地问:“苏小姐,你们家苏时怎么最近都没弹琴啊?”

    要知道这方老头方老太在苏微尘刚搬来的时候,那可是天天敲门抗议苏时弹琴的。说什么他们岁数大,神经比较衰弱,经不起琴声的“连番轰炸”,每日一副“求放过,请他们搬家”的模样。

    苏微尘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最后与他们约法三章,白纸黑字地写清楚苏时的弹琴时间。

    后来住久了,两家渐熟。他们也看到苏时的勤奋用功,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苏微尘和苏时也自觉得很,每天只在上午、傍晚时分和晚上九点之前这三个时间段练习,以免打扰大家。

    这一日傍晚,在楚安城家的苏时练完琴给她打了一个电话。两人煲了半个小时的电话粥,在苏微尘正欲挂电话的时候,苏时忽然说:“苏微尘,我有点想你耶!”

    就这么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叫苏微尘一下子红了眼眶:“臭苏时,我也有点想你。”

    苏时说:“臭苏微尘,你才臭呢!”

    “苏时最臭!”

    “苏微尘才最最臭呢!”

    这是两个人素来的斗嘴,斗了这么些年,依旧未分胜负。

    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苏时,对苏微尘来说,是弟弟又似自己的半个儿子。

    才搁下手机起身,手机熟悉的铃声又响了起来,苏微尘以为还是苏时,便柔声接起:“又怎么了?”

    那头却是房东太太的声音:“苏小姐,你好。我是李太太。”

    苏微尘惊讶道:“李太太,你好。找我有事吗?”

    房东太太欲言又止了数秒:“唉,苏小姐,不好意思啊……其实我打这个电话呢,是让你找房子搬家的……我因为手头紧,所以把你们住的那套房子卖了。买家那边呢,也急着住。所以他们要求你们这个星期六之前搬家。”

    闻言,苏微尘差点跳起来:“什么,这个星期六之前?今天都星期二了,就三天时间我去哪里找房子啊?”

    房东李太太的态度非常好,在电话那头频频道歉:“苏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对不住啊,合同我已经签了。要不我少收你半个月房租吧?”

    这不是房租的问题,是她跟苏时要无家可归的问题。苏微尘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地挂了电话。

    怪不得古人说无片瓦遮身最是凄惨。

    第二天是一整天的拍摄工作,苏微尘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多,却没想到房东太太在家门口等她。

    一个月不见,胖墩墩的李太太消瘦了不少,见了苏微尘,她立刻满脸堆着笑上前,歉声道:“苏小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这里是你的押金,还有,这是我退给你的房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还多退了她半个月房租,她能拿房东太太怎么办?苏微尘又累又乏,无奈地道:“李太太,不是我不肯搬。你能跟买家商量一下吗?多给我们一点时间,哪怕是多给一个星期也行啊。”

    房东太太搓着双手,为难道:“苏小姐,我这房子租给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交租一向准时,屋子打理得比我们自己住的时候还干净舒服,也从不给我们添任何麻烦,若是我能跟人家商量,我肯定是会商量的。我签合同的时候也提了这事,可买家说一定要这个星期腾空房子,不然他们就不买了。

    “唉,苏小姐,都到这份儿上了,我也就实话实说吧。都怪我们家那个死老头上了人家的套子,赌博欠了一屁股的债,那些债主凶神恶煞般地上门来要钱,又是喊打又是喊杀的……我们实在没办法……不止你住的这套房子,连我们自己住的那套房子都给卖了……我……”房东太太说着说着,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一时便红了眼,直抹眼泪。

    “苏小姐,实在对不住你了,这两天你就帮帮忙搬走吧……我们都收了人家的定金,若是违约,是要赔双倍的……我们实在赔不起……你就当行行好吧。”

    苏微尘素来就是个心软的,见房东太太哭得如此伤心,知道房东家也确实遇到了难处。她摸出了纸巾递给房东太太,柔声道:“你别哭了。我搬就是了。”

    可房东太太才跨出门口,苏微尘就头痛了。才这么短的时间,去哪里找自己满意的房子啊?

    苏微尘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丁子峰,这家伙认识的人多,路子广,可以让他和田野帮忙问一下身边的朋友是否有空余房子要出租。

    丁子峰接到电话先是一愣,继而在那头吊儿郎当地笑:“怕什么,大不了你跟苏时搬到我这里住啊,反正我这里有房间。”

    苏微尘顿时气结:“丁子峰,你到底想不想帮忙?不帮就算了,我跟你友尽。”

    丁子峰还不怕死地道:“苏微尘,我是说真的。你搬来跟我同住吧。我不要你房租,还包你三餐!”

    苏微尘大为光火,她恶狠狠地吐出了个“滚”字,挂断电话之前还气呼呼地特地补了“远点”两个字。

    而另一头的丁子峰却幽幽地叹了口气,对着已挂断的手机,轻轻地说:“苏微尘,我说的一字不假。”

    苏微尘这个人迷迷糊糊,大事不精明,小事更糊涂,居然可以带着苏时安安稳稳地过了这些年。丁子峰经常觉得这是人类第九大奇迹。

    丁子峰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喜欢上苏微尘的。起先他是因为工作室的摄影师不够,在田野的软硬兼施下,勉为其难地答应给工作室暂时掌镜一段时间。但时日一久,他便觉得苏微尘这人不错,性格单纯,工作勤恳,态度认真。而且两人的合作,得到了业内外人士的高度肯定,甚至连一些很不错的杂志都开始给他发来邀请。虽然他不差钱,没考虑就拒绝了,但那种被专业人士肯定的满足感还是很让人愉快的。

    不知不觉中,被田野戏称为“吊儿郎当无所事事混吃混喝等死的二世祖”丁子峰居然开始期待每一天的工作了。

    确认自己喜欢苏微尘的那天,丁子峰记得一清二楚的。那日拍摄的时候,道具砸下来,苏微尘被砸中了手臂。丁子峰瞧着她白嫩手肘上头的斑斑血迹,没来由地一阵心疼,大怒之下便把工作室的几个工作人员狠狠骂了一通。

    回到家,他还是辗转难眠,牵挂不已。在那个夜晚,丁子峰第一次惊觉自己的不对劲。

    他发现自己爱上了苏微尘。

    丁子峰被这个后知后觉的发现给惊到了。

    自己身旁什么类型的美女没有,怎么会爱上苏微尘呢?丁子峰百思不得其解。

    但如今的丁子峰则觉得自己是得了现世报。或许是他过往对男女关系太随便的缘故,所以上天派了一个苏微尘来对付他。对苏微尘这个人,他根本无法用一贯追女生的手法,甚至都无法跟她表白说:“苏微尘,我爱你。”因为那绝对会吓到她,然后她就缩进自己的乌龟壳里,甚至可能连他的模特也不肯做了。

    左思右想下,丁子峰觉得只有走“男闺密”这一条路,慢慢地侵入她和苏时的生活。除了温水煮青蛙,水滴石穿外,别无其他选择。

    而另一厢,苏微尘又找了好友白慧出主意。时间这么赶,连素来主意多的白慧一时半会儿也被难倒了,只说:“微尘,要不,你先找个地方搬了再说,先安顿好再慢慢挑?

    “你也别太着急,我明儿也帮你去问问朋友。”

    苏微尘为了搬家一事头疼得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赶着去找房屋中介。然而中介推荐了几套房子,不是租金太高就是太远,她都觉得不合适。

    其中有套小房子在苏时的小学边上,中介巧舌如簧地把优点一一介绍:“苏小姐,这套房子大小合适,离学校近,租金也合理,再合适不过了。你好好考虑一下。”

    位置确实是不错的,接送苏时也方便,只是人群的品流有点过于复杂。但这已经是目前最适合他们的房子了。苏微尘表示考虑一下再给回复。

    与中介人员分别后,苏微尘看了时间,正好可以逛到学校去接苏时。

    洛海已是深秋,风吹枝丫,梧桐叶缓缓坠下,在马路上铺成一地金黄。

    美景当前,苏微尘亦不能好好欣赏。如今的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房子房子房子。

    下课铃声响起后,学生们便潮水般地轰然涌出。一式一样的校服,密密麻麻的人头,然而苏微尘一眼便看到了苏时,扬手唤道“:苏时,这里。”

    苏时听到她的声音,一顿之后便四下寻找,见到了她便开心地笑了,背着书包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苏微尘,苏微尘——”

    不对!有浓浓的鼻音……苏微尘蹙眉捧起他的小脸,心疼地连声发问:“苏时,你感冒了是不是?有没有看医生,吃药没?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时道:“你别担心。楚师兄叫私人医生到家里来给我看了病,配了药,我每天都乖乖的,全部吃光。”

    此时,有车子停在了路边,车里人按下了车窗:“苏时……”

    苏微尘牵着苏时的手徐徐转身:“楚先生,你好。”

    戴了墨镜的楚安城仿佛这时才看到她,他的目光隐在黑色的镜片后面,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上车。”

    一路上,司机静静地开着车子,楚安城与他们坐在一起,侧头凝望窗外,一直静默不语。苏微尘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幸好苏时依偎着她,跟她说起了一些学校的事情,使得气氛缓和了不少。

    进屋后,楚安城叫住了苏时:“去把点心吃了再弹钢琴。还有,设好闹钟,过半个小时吃药。”

    餐桌上有一个造型好看的白瓷碟,上头搁了一块诱人的提拉米苏和一杯牛奶,还有两个药瓶。

    苏时用小银勺取了一小勺蛋糕喂苏微尘:“苏微尘,是你最喜欢的口味,你尝尝看。”

    大约是两人相依为命的缘故,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苏时就懂得与她分享。这本是习惯了的事,但这一次大约是别离了数日的缘故,苏微尘却觉得莫名地感动。

    苏微尘忽然很感谢楚安城,竟然细心地帮苏时准备了这么多。她转头,却见楚安城侧身对着他们,正怔怔地看着相框里的照片。他清冷沉静的侧脸,完美如雕塑。

    苏时离开了苏微尘几天,现在见了面缠她缠得很,连练琴也一定要她陪着。苏微尘什么都应从他,坐在一旁陪他弹琴。突然身后传来了楚安城淡淡的声音:“苏小姐,能出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聊一下。”

    苏微尘便跟着他出了琴房,并在他的目光示意下入座。楚安城看了她几眼,才开了口:“苏小姐,我这个人不会拐弯抹角,一般有什么我就说什么。”

    苏微尘讪讪地赔了个笑脸:“艺术家一般都是这样的。楚先生有什么就请直说。”

    楚安城闻言却嘴角一勾,缓缓地笑了,仿佛听了什么极好笑之事。可那个笑容看在苏微尘眼里却仿佛有着一种讥讽的味道。

    楚安城很快地收了笑容,开口道:“苏时说他这几天很想你。他说他从来没有离开你这么久过。”

    苏微尘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一愣之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啊,他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长的时间。”

    楚安城不知何故,仓促地侧过脸,移开视线。苏微尘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角几上搁着的照片,主角是一个穿了白上衣、牛仔裤的清雅少年。有侧脸远眺的,有无言背影的,有沉默抬头的。唯有一张背景在海边的,少年脸上挂了一抹淡而温柔的宠溺笑意,探出手想遮住脸,仿佛要躲避镜头,但还是被抓拍下了那个动人瞬间。

    楚安城停顿了良久,方道:“苏时这个孩子确实很棒,我也很想好好教他。不过年前他就要参加比赛了,时间很紧,我想给他加强训练,但是……”

    但是什么?他不会是不想教苏时了吧?苏微尘被他说了一半的话弄得心都悬了起来,忙道:“楚先生,连周老师也说我们苏时是块好料子……”

    楚安城瞥了她一眼,冷冰冰地截断了她的话:“我没有说我不教他。”有话就一次说完,干吗吞吞吐吐地吓人?苏微尘吊到嗓子眼的心虽然是落了下来,但忍不住腹诽。

    楚安城修长的双腿交叉着,两手相扣搁在腿上,两根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互击着:“但是我不想他为了你分心。为了苏时,也为了不白白浪费我的时间……所以我有个条件……”

    苏微尘刚放下的一颗心又被他吊了起来:“楚老师,有什么条件请你尽管说。”

    楚安城黑沉的眸子再度望向了她,将茶几上的一个信封推给了她:“这是我家的钥匙。接下来这段时间,请你搬过来照顾苏时。”

    苏微尘触电一般地看向他。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搬到他家?!

    楚安城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眼底却一片冰凉:“苏小姐,你没听错。为了苏时学琴方便,也为了我自己方便,可以随时随地教导他。至于让你搬到我家暂住,是因为我一个大男人实在不懂得怎么照顾一个孩子。苏时搬过来这几天就已经感冒了,万一接下来的时间,他因为缺人照顾一直生病的话……还不如索性别学了,学了也是白学,也浪费我的时间与精力……”

    楚安城果真有不想教的意思。周老师又去了南方休养,也不知道何时能康复……这……这可如何是好?可要是搬过来的话,在洛海这种排屋的租金均价是多少?她要付多少租金呀?

    苏微尘在脑中搜索了一圈,根本没有答案。她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但是……我怕我负担不起房租……”

    楚安城开口,依旧是那种冷冷的,满不在乎的语调:“我无所谓的。反正房间多的是,空着也是空着。

    “当然,搬不搬随便你!”楚安城扔下了这句话,起身离开。

    这真是个荒谬绝伦的世界!她正在愁搬家的事情,结果马上就有免费的房子砸下来了。

    苏微尘目瞪口呆地瞧着楚安城远去的身影,她根本来不及消化他所说的。

    苏微尘自然是要跟苏时商量的,她把房东要求他们搬家和楚安城方才说的话都一一告诉了苏时。结果一说出口,苏时立刻就举手赞成了:“苏微尘,反正房东让我们搬家,那你索性就搬到楚师兄这里吧。这样的话,你不用再愁搬家的事情了。我也不用跟你分开,又可以随时跟楚师兄练琴了啊!苏微尘,楚师兄的琴可是施坦威!

    “而且我们也可以慢慢找房子啊。找房子好烦的……”苏时儿时记忆中的那几次搬家,每次都像战争,兵荒马乱,一片狼藉。

    一般家庭都不大会跟小孩子说金钱上的事,但苏时从小在这方面就跟一般孩子不一样,加上两人相依为命的缘故,姐弟俩素来都是有商有量的。于是苏微尘说出了她的犹豫:“可是他说无所谓租金……这不大好吧……咱们跟他非亲非故。”

    苏时圆圆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嘻嘻一笑:“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楚师兄说了无所谓就是让我们白住啦。不过苏微尘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哦。”

    苏微尘问:“什么办法?”

    苏时人小鬼大地说:“苏微尘,你虽然不会做饭,可是打扫打扫卫生,洗洗衣服,整理整理房间还是可以的啊。你如果觉得我们白住不好意思的话,平时没事就帮楚师兄做做这些,就当付他房租了。”

    苏微尘很是怀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这个行吗?他不是请家政阿姨了吗?”

    苏时只差没打包票了:“放心吧!我看楚师兄不是个计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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