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真情或假意-《彼时花开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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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天边晚霞烧得红透,似烈火般将整个金陵罩进了一片昏黄之中,却无半分暖意。
明日是立冬了呢。
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快半年,只是半年的时间还是不够去了解这个热闹的地方,也不够去了解身边遇上的这些人。
“这样瞧,不觉得刺眼吗?”周卿言淡淡地开口,俊美的脸庞被夕阳蒙上一层淡淡的光。
我撇开了眼,看向远处的街道:“不会。”
他轻笑了声:“果然是习武之人。”
送我们来的马车还在万府门口等着,驾车的大叔见我们安然无事也没多问,似乎对这种情况驾轻就熟,只恭敬地请我们上车。等周卿言上车之后我对他说了句谢谢,他很惊讶,随即憨厚一笑,意外地让我心情愉悦了一些。
原来身边也不尽是一群捉摸不透之人。
马车在宽敞的大道上平稳地前进,白日里热闹的吆喝此时已经消失,除去车轮滚地发出的轱辘声,车厢里安静得足够让我昏昏欲睡。
“花开。”
我缓慢地睁眼,看向出声那人:“在。”
他躺在软榻上,慵懒地吩咐:“天气有些凉,帮我把毯子盖上。”
我起身从矮柜里拿了毯子,仔细地替他盖好,抬头见他正面带笑意地看着我。
“还有什么事吗?”
他半合着眼,薄唇弯成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要加你银子吗?”
我配合地笑了笑:“能加自然是再好不过。”正欲回去坐下,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一个使劲就跌坐在了软榻上。我没有试着抽回手,淡淡地说:“主子有事请直说。”
他握着我手腕的力道小了些,却依旧不肯松手:“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的。”
我皱眉:“主子?”
他表情未变,眼里却多了几分认真:“你是在生我气吗?”
我愣了愣,随即摇头:“此话从何说起?”
“从刚才开始你就懒得看我一眼,莫非是我刚才给你惹了麻烦?”他说得毫无心虚之色,显然不觉得陷害我与卞紫谈话有什么错。
我并不想纠缠在那件事上,也没觉得他做错了事,毕竟在我当他护卫之后这样的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主子想多了。”
“那是为什么?”他似乎很不能理解,非要追根究底,“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他抿了下唇,手上的劲不自觉地加重:“你有。”
我看了眼手腕,心底叹了声气,低低地说:“松开,方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周卿言怔了怔,松开了手掌,有些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心,好一会儿后才抬起头,问:“你是在气我受伤了?”
他的瞳孔黑得看不出情绪,却明显能感觉到不可思议。至于在不可思议什么,我实在是不知。
“不是。”
他眨了下眼,饶有趣味地问:“不是?”
唉。
“花开没有在生主子的气。”我淡淡地说,“真要生气,也只气自己无能。”
他挑眉:“嗯?”
“主子聘我当护卫,任何情况下我都该保护主子。”我平日里对他确实有诸多不满,只是这次的确是我失职。那个时候我想到了去救杨呈壁,想到了救万宝森,独独将他置于危险之地。不论是不是他要求跟我进去,我想的做的都不够周全。更何况原先那么好看的一只手,如今手心被烫得裂开,满是密密麻麻的水疱……
一想到这些我就胸闷。
“我当你在气些什么,原来是觉得自己失职。”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难掩愉悦,“我扣你半个月的银子便罢,你不用再纠结于此事。”
半个月的银子……二十五两银子……
我咬牙,认命地说:“好。”
他笑得愈加开怀:“以后务必请你保我周全。”
我闷闷地点头:“好。”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公私分明之人。”他躺回榻上,闭眼说道。
我回到原先的位子坐好,继续闭目养神,迷迷糊糊之时似乎听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怎么办,我竟开始有点羡慕杨呈壁了。”
周卿言身边都是训练有素之人,不提武功,而是情绪。
玉珑平日对他嘘寒问暖,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容出现一点差错。可即使这样,周卿言带着烫伤回去时她也没有责怪于我,只心疼地替他重新包扎和上药。许久未见的路遥和马力也重新出现,对此也没有多大的反应。路遥原先便对我有意见,自然是多给了些脸色,但总归来说并不出格。
约莫是对这主子太过遵从吧。
我原以为依杨呈壁的性子,醒了之后会立刻来登门道谢,但这次却迟迟没有他的消息,一晃已有半月。
这半月里梨映院一切正常,直到玉珑来找我,请我和她一起出去帮周卿言抓药以便她能有空再去采购一些东西。经过那件事情后玉珑对我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仍是柔声轻语,仿佛一点都不介怀周卿言的伤是怎么来的。
老实说,我很好奇。
“你一点都不怪我吗?”
玉珑眨了眨眼:“你是指主子的伤?”
我点头。
她掩唇笑了笑,一副是我多想了的神情:“主子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原因,好事也好,坏事也罢,轮不到我来起什么情绪。”
平心而论,我不觉得这句话是种夸奖。
“我能做的,就是在主子需要我做事的时候安分地去做事而已。”她对我俏皮地眨了眨眼,“这点也是你我的不同。”
我不解:“嗯?”
“花开是个认真的姑娘。”她说,“即使身为女儿身,也习得一身好功夫,丝毫不逊于路遥和马力。”
我笑笑:“我爹说我骨骼奇佳,是块练武的料子。”
她却摇头:“世上骨骼奇佳之人必定不少,有你这身武功的却不见得有几个,光凭这点,我就十分佩服你。更何况即使跟在主子身边,你也未曾动过其他的心思,只一门心思做好自己的事情,实在难得。”
这话的意思是?
她轻咳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知道他是主子,但偶尔还是会有些失神,不懂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我了然,不再多问。
“这样说来,我倒也见过另一个同主子不相上下的公子。”玉珑不知想到了谁,脸颊染上淡淡粉色,红唇浅浅勾起,“这世上能与主子相提并论之人,恐怕只有他一个。”
我看她的样子分明对那人有异样的情愫,却不打算点破,指了指前面的药铺,说:“药铺已经到了。”
她这才回神,不好意思地笑笑,递给我一张单子:“你去这边抓药,按着方子抓十服。待会儿再来这里找我。”她指了指相隔不远的一家布店,待我点头之后转身离去。
我拿着方子进了药铺,刚准备开口却听到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抢在我前面开了口。
“老板!给我按着这方子抓五服药,再把你店里最好的人参拿出来!”齐扬大大咧咧地从门口进来,嚣张得似乎不把任何人瞧在眼里。
“哟,丑丫头你怎么在这里?”他惊讶地看着我,突然又变了神情,扭扭捏捏地对我说,“那个,那天啊,多谢你救了我家少爷。”又转头对老板说,“这位是我们家少爷的救命恩人,你先替她抓药吧。”
老板点头,示意我将方子递给他。
我对齐扬笑了下,并未推辞就将单子递给了老板:“十服。”
他见状咕哝了几句:“还真先啊,一点都不客气。”下一刻又神秘兮兮地说,“你不好奇我家少爷最近怎么都没去找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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