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迷魂落难记-《彼时花开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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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理会她的自言自语,费力地从腰间拿了颗止痛药丸吞下,这才觉得疼痛稍微减轻。但止痛也只是暂缓之计,方才那一掌已将毒气打入体内,此刻正在蔓延到身体各处,如若不早点驱除恐怕很快就会全身中毒而死。

    我忍着口中翻涌而上的血腥味,吃力地问她:“这门,还有没有打开的可能?”

    “开关已经被他破坏,出不去了。”戚梦瑶却像看开了一般,握住昏迷男子的手,平静地说,“这样也好,能和远哥死在一起。”

    “其他方法呢?”

    “这里本是战乱时皇帝避难的地方,那石门足足有千斤重,恐怕连火药都炸不开。”她闭眼,“你还是安分地等死吧。”

    我试着伸展手掌,缓缓握紧拳头,手肘着地慢慢爬到门边:“你愿意死在这里,我可不愿。”

    “哼。”她闻言轻蔑地笑了声,“不愿死又如何?”她眼神微暗,喃喃说道,“难道远哥就愿意这样吗?”

    我没有吭声,在石门上用力地敲了几下,别说动了,连声响都没有。

    “喂,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戚梦瑶在身后幽幽地说。

    我咬牙,挫败地靠在石门上,难道我今日真要死在这里?周卿言呢?他现在何处?

    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从前有一对孤儿,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在很小的时候被一个大人物收养,大人物给他们吃给他们喝,教他们识字,教他们杀人。男孩渐渐长大,十分擅长剑术,女孩子剑术也很厉害,却更擅长迷魂之术,一开始只是以色迷人,到后来已经厉害到只用声音就可以将人迷魂,男孩和女孩每次都一起杀人,渐渐地在江湖上有了名气,给他们起了个称号,叫‘鸳鸯杀手’。”她回忆到这里露出了痴迷的表情,“那时我们所向披靡,无人是对手。”

    我并不意外,方才就已在猜测他们是那对鸳鸯杀手,果不其然。只是收养他们训练他们的那位大人物又是何人?

    “我们从十四岁就开始杀人,杀了很多人,大人物叫我们杀谁我们就杀谁。”她又吐了口血,却毫不在意,用袖子擦了擦嘴接着说,“只是我们从来都不杀孩童。”

    这算什么,杀手的原则吗?

    “有一次,我们接到了一个命令,杀另外一个大人物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大的八岁,小的才出生几个月。”她苦笑着摇头,拳头微微握紧,“我们本不会接手,只是他给的报酬太动人。他说只要杀了他们,我和远哥就可以洗手退隐,远走高飞。这对于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大的诱惑。”

    我听到此忍不住开了口:“那你们成功了吗?”

    她看了我一眼:“算成功,也不算成功。”

    “什么意思?”

    “我们杀了那个男孩,才八岁。”她闭上眼,痛苦地说,“他死在我的剑下,为了救他娘和妹妹。”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心颤,似乎看到了那幅残忍的画面一般。

    “他娘抱着女儿站在一边,眼睁睁看我杀了她的儿子。”她眼里满是红血丝,残忍地说,“可是下一个,我便要杀了她们。”

    我呼吸有些急促,艰难地问:“你们连婴儿也不放过?”

    “我说过,为了自由,我们别无他法。”她冷冷地瞥我一眼,“况且我们还是放走了那对母女。”

    “那她们最后怎么样?活下来了吗?”我问完又吐了口血,连忙调整了呼吸,试图让情绪平静些。

    “我们虽然放走了她们,但估计还是死路一条,他不可能只派我们去杀人。我们知道没有完成任务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带了当时有罪在身的罗裴离开,躲到了偏僻的这里。”她环视了四周一圈,“当时我们三人在这里,也算是和乐融融,直到远哥染上了怪病。”

    我闭眼,虚弱地问:“他是因为得病才这样?”

    “嗯。”她应道,“我找遍了所有名医,却个个都救不了他,远哥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没法子,最后闯进皇宫劫持了白医生,这才找到了办法救远哥。”

    我指了指针筒:“办法就是给他换新鲜的血液吗?”

    她点头:“是。”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她要开客栈,为什么要迷魂住宿的旅客,又为什么要将他们带到这里来采血。

    她话语里没有提及贩卖孩童之事,加上方才白医生也不知,莫非罗裴是背着他们在干这种勾当?

    我问:“你知道罗裴正在贩卖孩童吗?”

    她眼神一冷:“贩卖儿童?”

    “我们一路过来,看到有不少残疾乞讨的儿童时就怀疑是否有人在干这勾当。方才罗裴带我们来时特意将孩童带走,并说明日就是和铁拐张交易的时间。”

    “好个罗裴!”她眯眼,“我将这些人迷魂来抽血,但抽完血后就会解开迷魂放他们走,不会害他们性命,却没想到他竟然暗地里做这些龌龊的事情。我真后悔当初带他出来,真该早点杀了他!”

    此时我的意识已经开始迷糊,用力掐大腿也无济于事,只得苦笑说:“毒性好像发作了。”

    若说我一开始曾想会败在戚梦瑶的剑下,却没想过会死在罗裴的毒掌之下,原以为他只是个卑鄙的小人,却不料小人才最致命。跟他比起来,周卿言似乎也没那么阴险无耻了。

    刚想到这里,门外就传来了他的声音:“花开,你在里面吗?”

    我靠在石门上无奈苦笑,周卿言啊周卿言,你还真是一如往常地不紧不慢,只是若我今日死在这里,恐怕你就成了害死我的罪魁祸首。

    只隔着一道门而已,他的声音却像自遥远处传来一般,让我产生了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你在里面吗?”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我料想他此时的表情也肯定非常平静,就如困在里面的是一只蚂蚁般,有何可急躁?

    我竟不觉得生气,像是早已接受他的冷漠,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小命。

    他的声音倏然变冷:“她到底在不在里面?”

    “在、在里面,肯定在里面!”罗裴忙不迭地回话,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得意,“我就是将她们关在这里的!”

    “那为何没人回话?”

    罗裴结结巴巴地说:“兴、兴许是她们睡着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话刚落下,便听到他凄厉的惨叫声,接着又是周卿言波澜不惊的声音:“我再问你一遍,你对她做了什么?”

    罗裴断断续续,痛苦地说:“我、我什么都没……”

    又是一声凄楚的惨叫。

    “我打了她一掌,我打了她一掌!”罗裴歇斯底里地喊道,“别再扭了,已经断了,已经断了!”

    对比于他,周卿言实在冷静得可怕:“一掌将她打昏了吗?”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杀戚梦瑶而已。”罗裴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啊——”

    长长的尖叫声后,是完全的沉默。

    “花开。”他的声音稍稍清楚了些,“你等着,我会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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