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门客的娇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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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家先生手无缚鸡之力,瘸着一双腿,还瞎……不瞎。

    赵潋烦躁地掸了掸衣衫,一只手将额前垂落的几率碎发往后撩起来。这事真的烦。

    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单相思倒追君瑕之后,想了一整晚,愈发是不敢单独见他了,可是吧,太后振振有词,说那湘妃竹不是一般的湘妃竹,很有可能是从她家里流出去的。除了君瑕,谁还有包天大胆敢砍粼竹阁的红雨斑竹?

    赵潋心道,还是回家看看,万一不是她家的,是宫里头的,那岂不是大乌龙。

    粼竹阁没有人,赵潋不急着问,走到凤尾森森的斑竹底下,将几竿依依翠竹是左摇右晃,没发现有断口,但竹子太多,她一个人看不完,正当赵潋要走时,目光不甚飘到一条漆黑的纱带。

    纱带被捆在一根竹竿上,随风摇曳。赵潋伸手解下来,嗅了嗅,有股药味。其余的说不上来,还以为会沾带先生的体香,不无失望,赵潋将黑纱绸往怀里一揣,往外走去找人。

    最后从柳黛嘴里问出来,“君先生出门去了。”

    “出门?”

    真是,一刻不在眼皮底下,赵潋都怕人是被拐走的,又怕他自己吓自己,以为她生气了想一走了之,赵潋被消失无踪的君瑕弄得火上浇油,“没说去哪了?”

    幸得柳黛记性好,“没有,但是杀墨说了一句,天热,让先生早点回来。”

    那还好。不是不告而别。

    赵潋攥着他的“卖身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在姑苏的产业还在,赵潋不怕人溜走,只怕他一个信儿也不留,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她松了口气,躺回自己的软塌,豆腐似的软倒了下来,心累身更累,她要好好补个觉。

    她探手往怀里一摸,不留神掏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从师兄手里抢来的红珊瑚珠串,一样是背着先生偷过来的纱绸。这条黑纱她还没有弄明白是做甚么用的,不过师兄这串红珊瑚……

    赵潋目光迷蒙,恍惚着想到了十年前那个午后。

    本来就不太平的汴梁城,陷入了血腥杀戮和人人自危的恐惧里,尤其是她。摄政王揽权之后,刚愎暴虐,连杀了先帝的九个公主和七个儿子,赵潋最害怕,她怕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母后有先见之明,提早将她送到城外,养在秋暝先生膝下做女弟子,堪堪避过一劫。

    但赵潋还是怕,尤其是和她玩得最好的小八,被摄政王那个野蛮残暴的男人砍下了头颅,就扔在菜市场口……

    赵潋不敢哭,亲眼看着弟弟妹妹横尸眼前,她早就哑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当时是师兄将她抱回城郊竹楼的,她一路上就痴痴地瞪着眼睛,不敢哭,也不敢笑,不敢声张,怕皇叔发现自己,怕自己也身首异处。

    一直到回了竹楼,才知道逃离危险了,谢珺将她放下来,赵潋“哇”地一声就哭了。

    哭得昏天黑地,谢珺手忙脚乱地哄,但女娃娃本来就难哄的,她又遭逢巨变,年幼失怙,姊妹弟兄都被一夕杀尽,谢珺难以想象,倘若是自己家人被杀,他会如何痛苦。那天,他把能想的法子想尽了,也没让赵潋好受些。

    赵潋哭了很久,等她没有力气了,慢慢地将小脑袋一抬,只见师兄正背着她不知道在削什么东西,她腮边还挂着两行泪,懵懵懂懂地走了过去。

    师兄手艺好,会雕小人儿,赵潋最喜欢了,可是他从来都舍不得送她一个。

    赵潋以前嫌他小气,可是没想到,师兄手里这个渐渐成形的女娃娃,活灵活现,像极了小赵潋。

    她呆呆地看着,瞅着,谢珺放下匕首,改换铁针,将木头小人的眼睛一点一点雕刻成形,猝不及防,那截雪白的衣袖教小姑娘往后拽了拽。

    他回头,只见赵潋泪眼汪汪地盯着他,“谢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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