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余生(正文完)-《别老惦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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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嘴上还只能夸:“您路子真野。”

    “您过奖了!”

    一刻钟后,小姑娘欢快地跑过来。

    她穿了条鹅黄色的无袖连衣裙,马尾高高扎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荷包蛋形状的小包挂在肩上,稚气得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靳余生心下微动,很想摸摸她。

    他迈动长腿,刚要往她的方向走,沈稚子突然大叫:“你!站着别动!”

    “……”

    他停住脚步。

    “张开怀抱,让我助跑一段路,再扑进去!”

    “……”

    他无奈地笑着,张开双臂。

    一团热气冲进来,他后退半步,抱紧她。

    微微垂眼,靳余生下巴蹭蹭她的发顶,低声问:“你今天好像很开心。”

    “因为我们机长出院啦!”她双眼笑成桥。

    靳余生脸一僵,笑意消减下去。

    沈稚子毫无所觉,开开心心地拽着他往前走:“他各项身体数据都很正常,心理指标也没问题,我很替他开心。”

    靳余生被她牵着,有气无力地想。

    那你怎么不替我难过一下呢。

    也太他妈悲伤了。

    悲惨世界。

    “我听说,你们这次展出的画,建国以来只展览过五次。”沈稚子雀跃得像只鸟,“那我们两个都是活在历史里的人啦!”

    “嗯。”

    太惨了,他不想说话。

    “我听说,这是中国十大名画之一!”

    “嗯。”

    “我听说,画的作者只有十八岁!”

    “嗯。”

    沈稚子终于觉出不对,停下来:“你怎么这么敷衍。”

    靳余生摸摸鼻子:“你都……听说完了啊。”

    还让我说什么。

    沈稚子想了想,今天心情大好,决定不跟他计较。

    可看到实物的时候,她还是叹出了声。

    十二米长卷,色彩热烈,青山绿水,豆大的人物也栩栩如生。

    “天。”她惊呼,“你们天才都这么苛刻吗?这也叫‘画得挺一般’?你是在diss王希孟吧。”

    她微微低着头,展馆里有空调,可后颈依然沁着薄汗。

    靳余生伸手帮她顺头发,将发尾撩起来一点,让风通过。

    他顿了一会儿,才道:“嗯。”

    顺着展柜向前走,馆内人头涌动。

    她似乎感慨颇多,他要靠得很近,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十八岁的时候好厉害呀,我们十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耳畔喧嚣嘈杂,他俯身在她耳侧,轻声道:“我十八岁的时候,跟你在一起。”

    那是他这一生的壮举。

    沈稚子认真地想了一阵,反握住他的手,笑嘻嘻道:“好吧,那八十八岁的时候,我们也要在一起。”

    “送你件礼物,让王希孟也做个见证。”

    手腕传来一阵凉意,一切猝不及防。

    等靳余生看清腕间的东西,他脑子里轰地一声。

    排山倒海,天塌地陷,就这一个瞬间。

    沈稚子握着他的手,摩挲着他腕间那副玉珠手串,轻声补充:“这个东西呀,是古董,跟王希孟一个朝代的。我问过老师,羊脂白玉,男孩子也可以佩戴。”

    靳余生不懂:“为什么要……”

    “珠子坏了可以换,你不一样。”

    她低着头,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像个出了bug的机器人:“你不一样。”

    他独一无二,他无可替代。

    靳余生握紧她的手。

    她看到了他的日记。

    她从来不知道,他对这些东西有过这样的执念。

    时光无法倒流,可她想尽他所能地,把所有失去的都补偿给他。

    “我向公司提了申请,以后多飞b市的航班。那样也许可以多一些时间,跟你在一起。”

    “我很喜欢天空。”她轻声说,“但我也很喜欢你。”

    靳余生忍不住,把她按进怀里。

    展馆内嘈杂喧嚣,有人停下脚步,小声议论这对颜值惹眼的恋人。

    可他听不见其他声音。

    十八岁的江连阙在机场里告别年少的恋人,说他想要改变世界,肃清行业规则;

    十八岁的沈稚子离开p大独自前往飞行学院,说她成不了英雄,但想做一个不那么无聊的大人;

    十八岁的靳余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文物”打交道,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放到广袤的宇宙和漫长的历史里去看,他们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存在。

    可他在这个短暂的瞬间里,感受到了奇异的永恒。

    他和她都真实存在过,即使百年过后一抔黄土,他也曾经与她并肩,经历风雨,站在人流中,看过世间风光。

    他向前修复盛世,她向后创造盛世。

    他们转瞬即逝,可“活着”本身,就是一道丰碑。

    “靳余生,我现在很清醒,所以我要再说一遍。”

    沈稚子抬眼,望着他,一字一顿:“来娶我。”

    她可以做纸袋公主,也可以做睡美人。

    她愿意拥抱天空,也愿意为一个人降落。

    靳余生几乎要停止呼吸。

    他停了很久,才有些艰难地哑声道:“我以为你不想。”

    提到那晚,沈稚子满心懊恼。

    “我是真的喝多了……”

    “我爱你。”

    话没有说完,被他打断。

    目光相撞,她在他眼中,再一次看到了那片燃烧的海,疯狂的,浓烈的,温柔的,小心翼翼的。

    她踮起脚尖,歪着头笑:“我也是。”

    靳余生托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上去。

    耳畔响起小小的惊呼声。

    唇齿辗转,靳余生想起他更年轻一些时,在寺庙求签。

    签文内容他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解签的人告诉他,未来你会遇见她,她会是一个神。

    他一直不信。

    直到现在,才明白,失去的真的会回来。

    后来每当想起那个人,就觉得——

    岁月终归待我不薄。

    余生也算有家可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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