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敢染 七点民政局见,记得穿白衬衫。……-《敢染[婚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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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见烟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知道了。”

    “你眯一会儿吧。”季匪指了指自己的眼睑下方:“黑眼圈都到这儿了。”

    啊,她有黑眼圈了么?

    程见烟下意识的想抬手摸一下,但手背上刺进去的冰冷针头又提醒了她,没必要。

    长长的睫毛轻颤,她阖上眼睛。

    一开始是为了逃避和季匪继续交流,程见烟便顺着他的意思假寐,可装着装着,沉重的疲倦感涌了上来,眼皮犹如千斤重。

    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她睡了一小会儿,直到被电话铃声吵醒。

    是她给程锦楠设置的专属铃声。

    程见烟这短暂的小憩非常沉,但在这一刻,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硬生生从梦境中拉了出来——回到现实中。

    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样的瞬间睁眼,她发现季匪已经不在旁边了。

    啊,他回去了么?

    程见烟怔怔的拿起膝盖上扣着的手机。

    “喂?”开口时,她声音还有些哑:“爸,怎么了?”

    “小烟,你在休息么?”程锦楠声音一顿,迟疑地问:“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儿。”

    “没事,刚刚睡了会儿。”程见烟下意识的清了清嗓,找借口解释:“晚上的菜有点咸,我……”

    正说着,她隐约听到电话里有女人尖叫和砸东西的声音。

    程见烟瞳孔微顿:“爸,妈怎么了?”

    “啊,没怎么。”程锦楠似乎捂着电话走远了些,背景音一下子变小,只剩下他低沉醇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小烟,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

    “你听起来声音真的不太对,是不是感冒了?”

    从小到大,程锦楠这个不是生父的父亲,一直都比她所谓的母亲要对她关心多了。

    程见烟鼻尖一酸,强压着情绪的声音不自觉的绷紧:“真的…没有。”

    程锦楠每天在医院里照顾房青,本来就够操心的了,她不想把自己这点破事儿说出来给他添乱了。

    可电话后,程见烟还是不放心。

    也许冥冥中注定的事儿,季匪送她来的医院,和房青是一个医院。

    思索片刻,她看着吊瓶里还剩小半瓶的液体,果断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

    没有酒精棉,程见烟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按住针眼,起身走向电梯那边。

    头还是有点疼,但打针是有效果的,她已经没有刚下班时那么难受了。

    乘电梯到了房青住的十一层,程见烟轻轻地打了个寒颤。

    也许是因为发烧了身体冷,也许只是因为住院部太清静了。

    安静到她觉得只要走路声重一点,都会打扰到别人。

    因此,房青的声音也格外明显。

    程见烟走到病房门口不用进去,隔着门板就能听到她尖锐刺耳的嘶吼声——

    “叫她来!你为什么不叫她来!”

    “你安静一点。”程锦楠压低声音,有些狼狈的劝她:“你有什么事就不能等明天再说么?我听小烟嗓子不对劲儿,像是生病了……”

    “生病?她生病了?”房青打断他,吃吃笑起来的声音执拗嘶哑,就像是快要干枯的花朵,配合着医院安静的消毒水味道特别瘆人:“她不过是生个病。”

    “程锦楠,我是要死了!我马上要死了!”

    “你是打算让我死之前不见她了?嗯?这是你们父女合计出来的阴谋?!”

    “胡说什么!”程锦楠的声音愤怒又疲倦:“你不会死?青青,可不可以不要胡思乱想?”

    “哈,我真的不会死?程见烟巴不得我早死!”

    “小烟是你的女儿!”

    “她不是!她是来讨债的!她是一直折磨我的讨债鬼!”

    随即,屋内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程见烟没有选择进门,她呆滞的站在门外,听着里面比辩论赛还激烈的两道声音——

    “青青,你可不可以放下偏见去看小烟?别再逼她了?”

    “我逼她?你说我逼她?程锦楠,你现在是在教训我这个将死之人么?”房青连连冷笑:“我一个快死的人想在死之前见到自己女儿结婚有什么不可以?啊?”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程锦楠的声音也逐渐拔高:“你让小烟结婚,却根本不在乎她喜不喜欢对方,结婚也不会是终点,你还会继续折磨她!”

    “折磨她有错么?程锦楠,你怎么不想想她折磨我的时候,她存在的每一分钟都是在折磨我!都是在凌迟我!你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是我的合法老公,你怎么不知道心疼我反而向着她……”

    病房内争吵的声音依旧激烈,停不下来,但听在程见烟的耳朵里却渐渐变远。

    因为她看到了不远处陪她站着的一道身影,在长廊里的白炽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更加修长。

    原来季匪还没走,他为什么还没走呢?

    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一直都不好啊。

    程见烟轻轻地笑了笑,随后离开病房门口,走向跟着自己的男人。

    “对不起。”季匪见她走过来,第一反应就是道歉:“我不是故意听的,只是……”

    他目光转向手里拎着的袋子,里面装着粥。

    程见烟也看到了,并且意识到她刚刚以为的季匪‘离开’,实际上他去给自己买粥喝了。

    一瞬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焦虑杂陈。

    程见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按了电梯。

    季匪连忙跟着一起。

    两个人走出医院时已经晚上九点钟,地铁虽然还没有停,但医院周边并没有地铁站,还得走两公里路才能到。

    “我送你回去吧。”季匪主动说:“是我拉你来的,理应送你回去。”

    程见烟没拒绝,跟着他上了车。

    京北的九点基本等于夜生活的开始,从医院开回学校的这条路是主干道,堵的要命。

    在某些路段,车辆几乎只能龟速驾驶,窗外全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但车内却很静,静的要命,宛若闹市里唯一一隅寂静之地。

    季匪本来不是这样能容忍‘冰点气氛’的人,但刚刚听到的内容太过震撼,导致他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慰么?可程见烟不是那种需要他同情的人。

    况且看女人的反应,这些事都是她早就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被自己听到。

    直到程见烟主动开口,叫了他一声:“季匪。”

    “嗯。”季匪连忙应,坐姿都不自觉的更端正了几分——就差正襟危坐着开车了。

    “你刚刚都听到了么?”副驾驶上的女人按着太阳穴,轻声问:“听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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