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类欢歌-《紫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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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夜间与急于逃生的装甲兽近身战斗,这是远东军的噩梦。血红的火光中,厮杀的人影不时闪烁,飞溅的鲜血,奔跑的身影突然地倒地,恐怖的呐喊不绝于耳,最后的勇士发出绝望的吼叫,在喋血高地阵地上,战死者的尸体在平地上垒起一座小山,仅仅半个小时的战斗,远东军就伤亡了五千多人,阵地指挥官罗杰本人被一棍敲得昏迷不醒,被部下抬下了阵地,他的部队被汹涌而来的装甲兽和魔族兵冲得溃不成军,阵地宣告失守。

    在那烈火漫天的激战夜晚,各处响起了激烈的锣声宣告示警。喋血高地的失守在远东军的阵地上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从这个缺口上,魔族大军急速通过,仓惶逃生。远东军统帅部试图堵上这个缺口,白川和紫川秀带着增援部队想重新夺回喋血高地阵地,但这就好象用啤酒瓶来塞洪水冲垮的江坝一般,根本无济于事。三次反击都被魔族给打了回来,只遗下尸骸累累,装甲兽部队牢牢地控制住这个阵地,作为魔族大军后撤的通道。

    一次又一次反攻失败,到最后,紫川秀终于颓然地认识到,士气和体力都被严重削弱,如今正处于最低点的远东军是不可能拦得住急于逃生的魔族精锐部队的。

    “魔神皇军团已突破我防线,向东突围!急需增援!”

    向斯特林的求援信使派出去了,但在增援到来之前,紫川秀也没闲着。他发现,魔族军的行动虽然混乱,但却是有序可寻的。撤退的魔族兵马很明显地分成两部,一部分是第三军的普通魔族兵,在军官们的带领下,他们急速地小跑前进,不做丝毫停留;而另一部分是以装甲兽为主的近卫旅兵马,这部分兵马坠在大军的后面,利用各种地形就地抵抗,尽可能地阻碍人类兵马的追击。

    稍一思索,紫川秀立即明白过来:“因为跑不快,所以装甲兽们被留下来充当阻击的敢死队吗?”很自然地,他猜测魔神皇应该在第三军的撤退兵马中。

    他下令:“不要管那些装甲兽,他们跑不掉的!追第三军去,魔神皇就在前面!”

    在那兵荒马乱的混乱黑夜里,远东军的各层组织系统完全给打乱了,有的部队被打散,有的部队被消灭,大多数部队都是经历了惨重的减员和伤亡,被魔族冲得七零八落。要想顺当地把命令传达到各个部队,那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紫川秀对身边的警卫们下令道:“喊吧,大声喊!让听到的部队都跟着喊:‘光明王有令:无论死活,抓到魔神皇的,赏金五百万!’”

    黑夜里,呼声此起彼落:“魔神皇就在前面!抓住他!”

    一传十,十传百,黑夜里,越来越多的部队加入了呼喝:“抓到魔神皇,赏金五百万!”

    呼声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震耳欲聋。每个人都在狂热地呼喝着,眼睛赤红。这不单是为五百万的巨额悬赏激动,更因为呼声透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透出了胜利的预兆!你看,光明王都对魔神皇悬赏了,那肯定是我们快赢了!

    尽管被魔族冲得七零八落,尽管伤亡惨重,尽管魔族的装甲兽还很嚣张,但胜利的狂喜给了士兵们无穷的动力,一切都乱套了,不顾什么队列阵形,凡是还能爬动的,还有一口气的,统统行动了起来。连在军队中服役的民夫和伙房里的厨子都拿起了扁担菜刀向东追过去。

    紫川秀本人亲自上第一线参加追击。他带着警卫队,将一路碰到上的散兵游勇都给集合起来。不论是秀字营还是半兽人兵,只要还能走动的,紫川秀对他只有一句话:“拿起武器跟我走!”

    在那漆黑的混乱中,紫川秀收拢了约莫五千多人。就带着这五千多人,他跟着撤退的魔族军一路追下去。谁也没料到,远东军的主帅竟有这般的胆色,带着一个多团就敢追踪魔神皇带领的装甲兽。在那黑暗的道上,追击的部队与逃跑魔族散兵们不时遭遇,交战接二连三。

    “不要管他们!只管向东!”紫川秀大吼道。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赶到前面去,拦住魔神皇的去路。若让魔神皇跑了,连续三天的殊死战斗就失去了意义。

    全都乱套了。若有人能在上空俯视的话,他会发现这夜的混乱呈现极奇怪的状态。在向东的道路上,追击的人类兵马和魔族部队竟是混成一团前进的。魔族兵马急于逃生,人类部队则是一心一意想追上前面的魔神皇,不想与这些散兵游勇们纠缠。于是出现了极罕见的景象:行进中的魔族兵马和人类兵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混杂在了一起,居然相安无事。双方都在拼命地奔跑,人类想赶到前面去建立第二道拦截阵地,魔族则是想在人类再次包围之前逃逸,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

    在突围时,第三军的魔族兵战斗得十分勇敢,为逃生,他们万众一心,还是作为一支完整的武装部队冲出去的。但就在那漆黑的奔逃道上,听到身后传来的震天呼声,恐惧感控制了魔族官兵的心头。紫川秀的快速穿插更是给魔族制造了无数的混乱和惊恐。黑夜里,惊恐的呼声此起彼伏:“人类追上来了!快逃命吧!”

    恐慌在撤退的魔族军中蔓延,对生命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在紫川秀近逼贴身的追击下,第三军井然有序的撤退变成了一次彻底的大溃败,建制被打散,官长的权威被蔑视,丢下了所有的伤员和辎重。溃兵们互相践踏,互相推挤,踩着死人和活人往前,大路、小路、桥梁、平原、山岗、山谷、树林都被溃兵塞满了,丢在路上的背包和武器撒了一地,没人去拣。魔族兵再不肯留下担任阻击的队伍,见到人类也不再攻击,生怕耽搁了逃生的时机。

    就在这漆黑混乱的夜晚,到处都乱了套。官长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指挥官。军队溃败犹如江河崩溃,一泻不可收拾。溃兵到处乱窜,连紫川秀所带领的追击部队都被冲散了,到后来,他身边就只剩了数百人,在数万人的魔族乱军中到处搜寻魔神皇的身影。

    每抓到一个魔族,紫川秀都用魔族语厉声疾色地喝问他:“快说,魔神皇在哪里?”

    不知那些魔族俘虏真不知道魔神皇下落还是因为忠君爱国,没有一个人说出魔神皇下落。紫川秀大为苦恼,在这数万人的军队中寻找魔神皇简直就象在大海里搜针。

    他都快有些绝望了,却突然看到斜斜里有一彪魔族骑兵经过,他们制服鲜亮,人高马大,显然是魔族兵中的精锐。在这混乱的夜晚,这队魔族骑兵却显出与众不同,进退之间,他们显得更有秩序和纪律。

    紫川秀眼前一亮:“就是他们了,上!”话音未落,他已第一个冲了上前,雷霆般一刀就把最前面的那个骑兵给砍下马来。后面的骑兵们发一声惊呼就要上来动手,但秀字营的行动更快,一窝蜂地冲了上来。骑兵若不能跑起来,胯下的坐骑反倒成了障碍。秀字营突然冲近身一抱,没等魔族兵把长矛和马刀出来,他们已先扑上去硬生生地把骑兵们从马背上扯了下来,大伙滚在地上厮打开来。

    这伙骑兵一边打一边哇啦怪叫着什么,紫川秀也听不懂,估计是向经过的魔族兵求救。但这时,大难临头,谁还顾得上别人的事。尽管魔族溃兵潮水般从身边跑过,但却没一个人停下脚步来给他们伸出援手的。事后想起来,连紫川秀自己也觉得顺利得意外:自己身边只带了那么几百人就敢在魔族溃兵中大摇大摆地抓人,那几千上万的魔族兵一旦清醒过来,不被他们撕了才怪!

    战斗没多久就结束了,几十个魔族骑兵被打死了一半。在秀字营士兵的刀剑威迫下,剩下的全部被缴了械,用皮带绑住双手盘膝坐在地上。紫川秀一个一个地望着他们,其中一个大个子的魔族老兵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魔族老兵一身白毛,身形比普通魔族兵要高出一个头。尽管他竭力想把身形躲在其他魔族兵的身后,但那臃肿而庞大的身躯在矮小的魔族兵中实在是鹤立鸡群,想不引人注意都难。这个魔族老兵身着低级魔族兵的制服,但他的宽下巴脸型和傲慢的眼神却在告诉紫川秀,此人是惯于颐指气使的人物。

    “你,站起来!”

    用纯正的魔族语,紫川秀指着那个魔族兵喝道。

    老魔族磨蹭了一阵,最后才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他耷拉着脑袋望地上,不与紫川秀的眼光对视。望着他,紫川秀使劲地在脑海里搜寻:这个魔族看起来有点面熟?在哪里见过他了?

    良久,一个人影渐渐在脑海里浮现。那仿佛是很久远的故事了。七八零年深秋的那个夜晚,那血腥而惊险的一夜。那时候,此人是高高在上的军团长,王国贵族,自己不过是一员投诚的叛将。那晚,在这位王国贵族眼里,自己不会比一只爬虫高贵多少,他拿眼睛扫自己一眼都是莫大的恩惠了。

    谁能料到呢?世事竟能做如此大的颠倒。当年的卑微者已成为了征服者,而傲慢者却沦为阶下囚。

    紫川秀平静地说:“叶尔马公爵,好久不见了。”

    被紫川秀叫出了身份,叶尔马猛然抬起头。他望着紫川秀,眼神里充满了迷惑和恐惧。他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这位人类军官能一眼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多年前,他见过紫川秀一面。但在那个宴会上的紫川秀,与眼前这个周身铠甲血腥斑斑的敌将有很大的区别。

    他小声地咕嘟道:“你是谁?”

    紫川秀没时间和他废话,直截问道:“魔神皇在哪里?说出来!”

    叶尔马傲慢地抬起了头,一言不发。他那挑衅地冲着紫川秀昂起的下巴分明是无声地宣布:“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说!”

    “好,很好!”紫川秀冷笑道:“塞内亚贵族,果然很有骨气。”他使个眼色,几个卫兵会意地冲上去,将叶尔马从俘虏群中拖出来,拖到路边的暗地里去。只听好一阵拳脚与**的激烈碰撞声和鬼哭狼嚎般的求救声,黑夜里,魔族俘虏们听得脸色发白。

    过了好一阵,卫兵们拖着叶尔马——那已经不能说是叶尔马了,只能说是一堆看起来很象叶尔马的肉——出来。军官跑到紫川秀身边小声报告:“启禀大人,他招供了。他说,魔神皇没有随第三军突围。他和近卫旅都留在包围圈里面了。”

    “什么!”紫川秀失声叫出来,他怀疑地看了一眼军官:“可靠吗?”

    军官也皱起了眉头,魔族的皇帝竟然没有突围而是自愿留下来断后,这个消息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要不,下官再好好地和他聊聊?”

    “算了。”紫川秀看看叶尔马,他被打得头破血流七窍流血,已快奄奄一息了。再让那军官跟他“好好地聊”下去,估计他就得一命呜呼了。

    “你另外找几个魔族兵出来,对一下他们的口供,看看是否一致。”

    审讯的结果很快出来了,除了几个死活不肯开口的死硬分子,魔族兵的招供惊人地一致:“魔神皇没有突围。他还在二号高地附近,与近卫旅在一道。”

    紫川秀眉头深锁,想了一阵,他做出了决定:“斯特林和流风霜的兵马正在扫荡近卫旅,我们回去作用不大。还是以防万一吧,万一叶尔马撒谎,或者他们都被魔神皇骗了呢?我们继续追!即使抓不到魔神皇,听叶尔马说,羽林云浅雪是和他们一起突围的,只是在途中失散了。这是条大鱼,我们抓他去!”

    紫川秀的追击直到第二天拂晓东方天色发白,此时,追击的兵马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士兵们跑得脸色发白嘴唇发青,若不是顾忌身边的魔族俘虏造反,他们都要在死尸堆上倒下来便睡了。

    虽然劳累,但这晚的战果却是十分丰厚的,抓到的俘虏长长的一串,起码有四五千人之多。唯一遗憾的是,其中有分量的将领和贵族没几个。除了叶尔马外,只有几个子爵、伯爵之类的“白披风”,想抓的云浅雪没碰到,不知是这位羽林将军腿脚特别灵便还是黑夜里大伙在道上错过了。想想,紫川秀倒也没怎么遗憾。毕竟抓了一个叶尔马,自己已经够幸运了,还想再抓一个云浅雪,把塞内亚首领们给一网打尽,那也未免得陇望蜀了。

    回程的路上,道上到处堆满了丢弃的武器、尸体、燃烧的辎重车,满目苍夷。后续的步兵部队已经跟上来了,成群结队的远东半兽人兵正在战场各处搜巡,他们在打劫魔族的战利品,搜寻漏网的魔族官兵。

    虽然疲惫,官兵们却十分兴奋,一路吱吱喳喳说个不停。这晚他们的收获不小,抓俘与杀敌是同功,紫川秀出手大方,远东军功奖丰厚,抓了五千多俘虏,即使其中一半要算紫川秀本人的功劳——估计统领大人也没那么黑吧?——剩下的一半按人头分也有每人四五个俘虏的功劳了,这笔赏金可是不少。何况里面还有几个塞内亚贵族和军官呢?将来人类与魔族若停战了,那光靠这几个贵族的赎金就足够大伙吃喝不愁。

    紫川秀却没有部下的欢快心情,他眉头紧锁,一路搭拉着脑袋,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有熟悉的部下故意逗他开心:“统领大人,是不是心疼奖金啦?”

    紫川秀笑笑:“兔崽子,看牢你的钱袋,别让他们跑了,没送到俘虏营的可不能算奖金。滚蛋吧!”

    部下嘻嘻哈哈一笑而散,紫川秀若有所思地张望四周,他在抑止着内心彭湃的激动。

    人类千年的苦难,终于在今天结束了!

    巴丹一战消灭近四十万魔族主力,魔族已无力回天了,此战可永载史册。

    巴丹会战的意义不单是军事上的,更是政治上的。三百年前倚靠明王的神力打退魔族兵,虽然也是胜利,但那样的胜利让人总让人觉得不真实,而魔族也不把人类当战胜者看待,而是把他们看作是躲避在明王羽翼下的寄生虫。这三百年间,魔族屡次西侵的原因就在此了。他们有心理上的优势,认为人类懦弱,不配拥有这块土地,自然好战了。

    但这次巴丹会战,不是靠明王的神威,不是靠虚无飘渺的神力,而是靠着普普通通的人类兵、半兽人兵真刀实枪地与魔族军白刃见血厮杀,实打实打出来的胜利,这场胜利打出了人类的威风,拿出来心里塌实!

    这一仗,足可为三百年前的蓝河会战洗耻,人类从此扬眉吐气。

    紫川秀唯一担心的是,魔神皇到底死了吗?

    迎面奔来了一队骑兵,紫川秀认出是自己麾下的半兽人骑兵部队,带头的领队正是德昆。他朝德昆挥挥手,后者看到了紫川秀,连忙朝这边奔来。

    “殿下!”德昆依然是纱布包着一只伤眼,身上血迹斑斑,连身上的毛发都被血浆凝住了,隔着老远就从他身上传来了一阵刺鼻的汗酸味,那味道太冲了,紫川秀只觉得鼻子一酸,一连打了三个喷嚏——连打了快三天的仗,谁都没功夫梳洗,紫川秀估计自己的模样和味道也好不到哪去。

    “殿下!”

    “德昆,你站在那,别过来。”紫川秀伸直了手连连摇晃,象是要从手心发出冲击波将德昆推在三尺之外,一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怎么?魔神皇抓到了吗?”

    德昆一愣:“殿下,是白川大人派我来接应您的。魔神皇,我不知道——不是您带兵马去追击魔神皇了吗?您怎么问起我来了?您抓到魔神皇了吗?”

    紫川秀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在追击魔族兵马的同时,自己居然忘记把魔神皇可能还在战场上的事告诉斯特林或者白川了。

    看紫川秀脸色变幻,德昆猜他肯定是空手而归了。他安慰道:“大人,魔神皇跑了就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想,魔神王国的皇帝象兔子一般被您在黑地里撵了一夜,那个狼狈肯定少不了的。魔神皇能从您面前逃跑一次,那他就坠了架子,将来他还会逃跑第二次、第三次的!没什么大不了的,逃了的魔神皇就一钱不值了,不足为惧了!”

    紫川秀也懒得跟他解释了,问:“主阵地那边怎样了?”

    “还在打!近卫旅还在负隅顽抗。第三军撤退后,近卫旅也想突围,但白川大人把他们咬得死死的,追在他们后面撵着尾巴打。近卫旅跑不快,没办法甩开白川大人,只好边打边走。后来文河大人过来了,斯特林那边的军团也开过来了,流风军那边的兵马也咬上来了——流风家的兵马真威风啊,高头大马,一式全是骑兵——眼看我们的人越来越多,近卫旅知道跑不掉了,干脆就找了个高坡团在那死守,四下全是我们的兵马密密围住,听说帝林大人的军队也在赶来,他们是插翅难飞了!”

    “帝林也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紫川秀喜出望外。对于这个大哥,他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相信,帝林来了,那就再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那我们快回去,魔神皇可能就在被包围的近卫旅里边!”

    “什么!”德昆大吃一惊,随即,兴奋的笑容出现在半兽人脸上。他摩拳擦掌地嚷嚷道:“大人,这下我们可要好好大干一场了!这么多人围攻,魔神皇就是三头六臂也逃不掉了!”

    远东军被魔神皇冲阵杀将如入无物,德昆一直深以为耻。这下有机会复仇,他兴奋得雀跃不已。

    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大人,忘说了,刚才的道上,我们抓到一个魔族俘虏,很可能是塞内亚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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