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梦醒时见你(1)-《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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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礼斟酌了一番,语气不自觉的都绷紧了,“最后那张是……辞职信。”

    唐其琛眉头微蹙,很快意识过来。

    他垂下眼眸,伸手掀开上面几份别的文件,然后看见了那张纸。

    亚汇集团人事专用的格式纸页,字是一手漂亮的小楷。

    “尊敬的公司领导:

    此时辞呈,敬请海涵。

    去年入司,承蒙收容,至今心怀感恩,自身受益匪浅,本应尽一己之力,以图报恩。

    但事与愿违,时至今日,因自身原因,无奈请辞。

    感恩提携,感谢栽培,定当铭记于心。

    祝公司鸿运齐顺,裕业有孚。

    申请人:温以宁”

    每一个字都认识,又好像每一个字都是陌生的。

    签字栏从下往上,已经签到了高级经理陈飒。

    这种级别的员工辞职,一般都不会特意过问唐其琛。

    大都是一个时间段内,人事统一交表给他过目。

    再者,从亚汇主动离职的人本就极少,这项工作几乎是没什么存在感的。

    唐其琛太久没反应,柯礼有些担心,只说:“早上发给陈飒的,陈飒让我请示您,需不需要她亲自过来办理手续。”

    唐其琛的脸色发了白,语调也硬的像是含了一块石头。

    他说:“不用了。”

    然后在批复意见那一栏,写了同意二字,并签上自己的姓名。

    “琛”字的最后那一笔,力透纸背,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铜版纸都被划破一道裂口。

    唐其琛扔下笔,一手捂着胃,背脊往右边倾斜,他拉开抽屉,整条胳膊都在发颤。

    柯礼顿时心惊:“唐总!”

    唐其琛手指一直在抖,一个白色药瓶拽在掌心。

    柯礼看到那个瓶子后,寒气从脚底升腾至天灵盖。

    这不是老陈给他配的药。

    虽然也是白色瓶身,但没这个大。

    柯礼知道这个关头劝不住人,他心里一阵寒,根本不敢往深处想。

    唐其琛低声说:“你出去,这一个小时不安排工作,我休息一会儿。”

    柯礼除了服从,眼下也说不上什么有作用的话。

    唐其琛这是伤心了,不想把脆弱的那一面示人。

    这些年他多内敛克制的一个人啊,什么商业难题都能有条不乱的解决,看着风轻云淡,其实胜券在握。

    但此刻,连柯礼都不忍心了。

    唐其琛一生之中的软肋,全都交待在这儿了。

    春节放假前的最后一周,财务核发奖金全部到位,除去薪酬方案内的分配原则,每位亚汇主管级别以下的普通员工,均额外得到了五千元的董事嘉奖。

    个个喜不自胜,只盼来年再接再厉。

    这种鼓励制度行之有效,唐其琛向来是爱才惜才的领导。

    今年亚汇旗下各子公司的年会,他一个都没有参加,只出席了上海总部的年会,做个简短发言便离席。

    除夕夜前三天的高管层聚餐上,陈飒席间跟他提过一句,“以宁的私人物品都让瑶瑶打包给她寄回了老家,估计年前人是不会回上海了。

    我打听过,她租的那个房子三月份到期,不知道还会不会过来续租。”

    陈飒的本意,还是安抚的那一层面,告诉他,现在虽然不来,但年后还是会过来的。

    可话一出口,就觉得适得其反了。

    唐其琛的表情一刹落寞,这种安慰对他来说并不是强心针,因为他似乎早已看透,当初说好的“暂时分开”,怕是遥遥无期的空头支票。

    一个人要走,不是突然发生,而是钝刀割肉,一点一点的抽离出你的生活,斩断彼此之间的任何一丝温情的希望。

    次日,公司开始放假。

    陈飒带着陈子渝去美国夏威夷。

    柯礼的母亲一直有呼吸道的疾病,今年上海的冬天阴寒湿冷,看天气预报,春节期间也是连日低温雨雪。

    柯礼在深圳和三亚都有房产,索性一家人都去三亚过春节。

    唐其琛早早的知会了老余,让他好好过年,期间不需要用车。

    一切安置妥当,又是一岁年月到了头。

    唐家重规矩,唐其琛作为长子长孙,过年一定是要在家不让外出的。

    唐氏故土在香港,很多礼仪从老祖宗起就一直这么传下来。

    家里吃年夜饭的时辰年年不尽相同,都是由法堂大师算过的。

    唐家顺风顺水几十年,不说迷信,但老爷子对这些太有讲究。

    今年的年夜饭安排在中午,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唯独少了唐耀。

    听说是回美国办事,唐老爷子也没细谈。

    唐家的旁支小辈还是很多的,什么行业都有涉足,气氛是真热闹,但都不太敢跟唐其琛闹腾。

    气氛浓时,一个胆儿大的堂妹说了句大伙儿的心声:“其琛哥哥什么时候领个嫂嫂回来呀!”

    唐其琛笑得温淡,“你红包备好了没有?”

    妹妹把头直点,“好了好了,只要有嫂嫂,我一定给个最大的!”

    既然唐其琛愿意接这一茬话题,那一定是有迹象的。

    大家都自觉安静了些,期盼着他给点明示。

    但唐其琛只淡淡说了句:“收着吧。”

    美梦一场空,醒来却不见了梦里的人。

    当时坐在他身旁的景安阳,看了儿子许久,然后默着一张脸,抿了一口红酒。

    除夕夜的晚上,唐其琛要出门。

    傅西平在老地方支了个局,他们兄弟圈子年尾都有这么一个聚会。

    这事景安阳是知道的,每年他都会在零点前回来。

    今年景安阳却没了底。

    这几个月,他们母子关系一直就这么不愠不火,唐其琛脾气好,对长辈不说一句重话,也闭口不谈那些不愉快的事。

    该回家的时候,从不借口推辞,该尽的礼数,从来都是周到的。

    景安阳不想承认,但她看得出来,儿子跟她是隔着距离了。

    唐其琛拎着车钥匙,换鞋的时候,景安阳过来门口,“让家里司机开车。”

    “不了。”

    唐其琛换好鞋,披上大衣,拉开门踏入了寒风中。

    年三十儿的上海路路通畅,路过育才中学的时候,竟然下起了雪。

    雪片静静贴在路虎的挡风玻璃上,一片化了,另一片又吻了过来。

    唐其琛停好车,下车的时候驻足抬头看了看天,夜空并不全黑,带着一抹深邃的藏蓝,像是谁的眼睛在凝望人间。

    包厢里,傅西平他们早玩开了。

    最骚的那几个都回来了,快奔四的男人跟顽童一样折腾,简直没眼看。

    傅西平让他来打牌,冲那边喊了一嗓:“谁他妈穿着白色内裤啊,娘们兮兮的我草。”

    大过年的不忌嘴,也就傅西平身上有点匪气。

    唐其琛坐下后,顺了他手边的一根烟咬在嘴里,火柴一亮,低头吸燃。

    傅西平接着就把烟盒收走了,不太乐意的说:“你够了啊,什么时候又吸上烟了?

    身体还要不要了?”

    唐其琛没说话,侧过脸朝着他,把那一嘴的烟雾慢慢散了出来。

    他眼神跟外面的天气一样,挺没人气儿的。

    傅西平洗了牌,说:“玩儿吧。”

    两小时下来,输赢都有,还算和气。

    这边打着牌,那边唱着歌,环境不安静,但图的就是这份热闹。

    他们这帮人做生意是没得说,但唱歌真不太能听,鬼哭狼嚎了一阵子过完瘾,就都兴致怏怏了。

    屏幕的系统给切换掉了,换成了电视直播。

    中央台的春节晚会,十点左右,一串的主持人正在念台词,听了几句,好像是今年还设了北京之外的几个分会场。

    一帧一帧的切换下来,深圳,贵州,成都。

    最后,镜头掠过上海。

    听到主持人用上海话说新年快乐时,唐其琛下意识的看了看屏幕。

    傅西平也跟着转头看过去,乐了:“哟!这不是六六的那个主播女朋友吗?”

    主持人不遗余力的调动气氛:“让我们听到现场观众的热情欢呼声!”

    外滩江月初生,明珠塔下群众人头攒动,烟花一朵朵好似杨柳逢春。

    每个人都是笑的,每道光都是抹了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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