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梦醒时见你(1)-《我等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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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其琛正低头点烟,一根火柴划燃,眼角余光刚抬起,所有动作便按了暂停。
镜头里,万千人群里,一个女孩儿穿着白色羽绒服,嘴角微弯,目光逐着屏幕温和平静。
这个画面一秒而过,唐其琛捏着烟身的手指垂了下来,时间太短,甚至那个女孩儿可能并不是温以宁。
但不重要了,他的记忆已被勾醒了。
再后来,谁点的歌没人唱,放的是原音,唐其琛什么都听不清,唯独一句歌词听得他浑身痛点都醒了。
傅西平正喝水,衣袋一空,他反应过来,唐其琛已拿了车钥匙只留背影。
“其琛你干嘛!你哪儿去!”
傅西平吓得追着人跑出门,“快!都跟着去!别出事儿!”
年三十的马路好走,他疾驰不停,疯了似的往外滩去,春晚分会场南北两路交通管制,警示灯和路障远远发光,唐其琛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一脚油门愈发沉重。
交警的阻止手势越来越频繁,严阵以待甚至拔枪示警,傅西平他们开车紧随其后,电话一遍一遍的打都没有接,最后干脆敞开车窗大吼:“其琛!”
黑色路虎在五米近的地方堪堪停住,车身急抖,像是濒死之人一口大气喘了出来,血液静了,理智回来了,续上命了。
唐其琛闭目后仰,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还在发抖。
临近新年钟声,好远的地方烟花渐生,一朵一朵炸开,重叠的光影剃着他的脸,明了,暗了,犹如凉水过心头。
想起方才那一首没人唱的歌,一个字一个字,跟锥子似的往他心里扎——
人生易老梦偏痴。
唐其琛再睁眼时,薄薄的湿意浸润眼角眉梢,而打底衫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湿透。
晚上这一闹,直接把傅西平闹趴下了,他把人从车里扶出来,塞到自己车上,愣是没敢让他再开。
“我他妈服了你了,大过年的,出点事怎么办!我怎么向你家里交待!”
傅西平又气又急,“回头你别再开车了,出门必须带司机!”
唐其琛按着眉心使劲掐了把,他没说话,整个人倦态难掩。
傅西平把车往唐家开,“送你回去好好歇着,什么都别想,睡一觉过年。”
从这过去很近,二十分钟不到,转两个红绿灯就到了。
傅西平安静了一路,最后还是跟他提了一件事:“你还记得我那个表弟傅明吗?”
唐其琛淡淡的应:“嗯。
他在教育系统工作。”
“去年分到地方教育局,管这一块。”
傅西平把车速降下来,“没跟你说过,他就在H市。”
唐其琛神色动了动,但也没有太多诧异。
既然选择从政,基层的锻炼不是几年就能磨出来的,几年换一个地方,等日后履历完善再择机往上升。
“前阵子,你妈妈那边的人找过他。”
傅西平把事情都告诉了他:“说是让解决一个人。
取消他的编制,是当地一个大学的体育老师,教篮球的。”
“他过年休假回上海,跟我提过一句。
那个老师很年轻,按理说也不会和我们这边扯上联系。
是不是他身边的人得罪了谁。”
傅西平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后座的唐其琛始终没有动静。
傅西平纳闷的回头看了一眼,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唐其琛的脸色陷在幽暗的光影里,尖锐的怒意毫不克制地收拢于眉间,见过火山爆发前的地壳震动吗?
积蓄多年的力量一点一点的释放、崩裂。
只等着下一刻的彻底爆发。
回到唐宅,景安阳正在安排家里的阿姨摆着果盘,奢华的别墅灯火通明,大门口的喜庆对联泛着暗暗的金光,她看到唐其琛这么早回来时,又意外又开心,“呀,今年这么早啊,周姨,给其琛煮点饺子。”
唐其琛脸色差到极致,没有任何委婉的铺垫,当着面直接质问景安阳:“李小亮是被您弄走的吧?”
景安阳愣了下,但很快恢复长辈的威严,“其琛,你这是什么态度?”
唐其琛冷声,“您希望我有什么态度?”
景安阳讽刺的一笑,“所以,是憋不住的上你这儿告状来了?”
唐其琛浑身一颤,心跟裂了缝的冰面一样,伤口四分五裂,骨头都被拆散了一样,时至今日,他母亲仍对温以宁怀有如此偏见,他心疼的不行,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她已经跟我分手了,您还不满意?
您怕什么?
怕她来找我,来缠我,怕她和我藕断丝连。
所以您宁愿用这样的方式,拿她身边的人威胁她。
错的明明是您,到现在您竟然还把帽子扣在她头上。
怎么?
合计着欺负她听不见,看不见是吗?
仗着我对您的尊重和妥协,得寸进尺了是吗?
——是吗?
!”
最后那声怒吼,惊的景安阳肩膀狠狠一颤。
她嘴唇微张,胸口也不停的喘,看着面前的儿子几近失控崩溃的模样,既无力又愤懑,撑着底气大声回了句:“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
唐其琛森然一笑,笑得眼纹斜飞,笑得神情悲怆。
他目光定住,整个人又瞬间沉了下来,“妈,您真以为我稀罕这些东西?”
景安阳怔住,脸色瞬间惨白,“其琛,不许任性。”
唐其琛神情孤傲又冷情,“亚汇我不要,董事我也不当,手里的股份谁爱要就尽管拿去,您以为我放不下这一切?
妈,我就大逆不道一回,您信不信,谁也拦不住!”
这些字就是往景安阳心尖尖上戳,这么刚硬的一个女主人,竟然掩面啜泣,“唐家的基业你要送人是吗?
责任你也不要了是吗?
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不能这么狠心对父母。”
唐其琛喉结微滚,“所以,就该您狠心对我?”
景安阳满目创痛,泪水一颗一颗坠了下来。
他又自嘲一笑,“您真以为人家姑娘稀罕你的钱?
合着只要没您有钱有权的,接近您儿子就都是图谋不轨?
您要门当户对,那是您的脸面,并不是我要的。
我对您妥协,不是我怕您,是……我舍不得念念受苦。”
到最后半句,唐其琛的声音都变了调,他压抑着,嗓音堵着一块石头似的,说一个字都疼。
“轮不着您看不上她,是我们家配不上人姑娘。”
这句话一下子忤逆了景安阳的逆鳞,她抄起桌上的珐琅彩瓷杯盖,失手就朝唐其琛砸去。
气归气,但景安阳真舍不得伤着儿子。
可唐其琛直挺挺的站在那,一点都不躲。
杯盖蹭着他的脸唰的一下飞落,然后滚落到地上碎成了四瓣。
唐其琛的右脸豁开一条口子,温热的血慢慢渗透,红的触目惊心。
景安阳慌乱,“你,你怎么不躲啊。”
唐其琛麻木了,脸上的伤感觉不到疼,腹部的坠胀也感受不到,心脏仿佛不是自己的,他木着脸,转身要走。
可刚迈出一步,腹部就跟金刚钻往里捣鼓似的,疼得他一口气没缓上来。
他脚步踉跄,人晃了几晃,胃好像一个充满血的气球随时要爆炸,连着他的脊柱往上,刺激着他最敏感的一根神经。
唐其琛冷汗一颗一颗下坠,他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幕记忆,是景安阳的失声尖叫,是保姆周姨的崩溃痛哭。
除夕之夜,上海XX医院。
数个教授专家连夜会诊,唐其琛历年的所有病例都有保存,老陈得到消息,飞车赶了过来,他这边的检验报告,才是近期唐其琛身体的真实状况。
唐家一夜大乱,宛若失去了主心骨。
景安阳强打精神,吩咐不许消息外露媒体,只唐家几个近亲在医院守候。
零点至,全世界都在欢呼新年快乐。
上海最好的内科大夫从诊室出来,景安阳迎向前,“齐教授,其琛情况怎么样?”
头发花白的医者面色沉重,一锤定音:“初步诊断,他胃里的息肉溃烂化脓,出血点虽然不算多,都压在胃里炎症太高引起大面积感染,必须马上手术,以及取息肉组织进行病理活检,夫人……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景安阳腿一软,被周围的亲眷扶住,她脸色惨白,目光也失去了焦点。
几秒之后,她颤着声音问:“柯礼到哪里了?”
“刚打过电话,在凤凰机场准备登机,大概三小时后到浦东机场。”
景安阳嘴唇发抖,“让他去H市,去H市,把她带来,带过来。”
情绪的堤口彻底崩溃,她失声痛哭:“请她来,不,是求她,是求她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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