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此情可追忆-《彼时花开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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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姨看了我一眼:“当真?”
琳琅说:“奴婢一直守在这里,不曾有外人来过。”
绿姨这才说:“好,你继续守在这里,若有人来就通报一声。”
琳琅恭敬地低头:“是。”
这倒叫我诧异了下,她们之间分明是主子与奴仆的对话,难道琳琅也是绿姨的人?
绿姨略过琳琅往里面走,我自然紧紧跟上,等走到树下时,周卿言正背对我们来回踱步,一副不安的模样。
绿姨冷静地开了口:“周公子。”
周卿言倏然转身,脸上露出得救的表情:“绿姨,你来了。”
“嗯。”绿姨沉稳地点头,走近几步,看了看地上昏迷的黄芙茵,“出了何事?”
“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周卿言皱眉,不解地说,“方才我们正在聊天,她突然晕过去了,就如那日在华明府时一般,花开立刻拿了粒药丸给她吃,说是大公主叫她这么做的,可到现在二公主还是没有醒。”
绿姨蹲下,探了探黄芙茵的鼻息:“放心,还没死。”
“是没死,可醒不过来的话又有何区别?”周卿言局促不安,“莫不是大公主给的那粒药丸有问题?”
绿姨把起黄芙茵的脉搏:“你放心,不会出事。”接着拿出一粒药丸喂她吃下,“再等半个时辰她便会醒。”
周卿言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
绿姨冷冷看着他:“你不信我也没法子。”
周卿言突然被刺激到一般,勃然大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黄芙茵死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绿姨不屑地笑了一声:“她死了与我何干?况且她还没死。”
周卿言却完全不顾她的下半句,冷笑说:“好一个与你何干,现在事情还没完呢,就想着摆脱我们了吗?”
绿姨警觉地看了看周围,啐了一口,说:“瞧你贪生怕死那样儿。”
“你当然不怕死,这事情明里和你无关,和黄茹芸也无关,到时候追究起来,倒霉的是我和花开。”周卿言恼羞成怒,一股脑地说,“当初黄茹芸明明答应我,黄芙茵死后就放我们离开这里,可也保证一定会做到黄芙茵的死不会跟我们扯上关系。可现在呢?她要是死在我们面前,我们怎么摆脱干系?”
他又一把扯下黄芙茵腰间的香囊,激动地说:“还有这个,这个虽然是黄茹芸给我叫我送给黄芙茵的,可其他人都知道是我送给黄芙茵的,如果她死后有人怀疑,将香囊拿去调查,查出有毒的话我岂不是死定了?”
“丢人现眼!”绿姨鄙夷地说,“这香囊根本无毒,他们查也查不出东西。”
“什么?”周卿言诧异地看着手中香囊,“这、这东西无毒?可黄芙茵明明是带上这个后才病重的啊。”
绿姨笑了一声:“你难道不知有些东西分开根本无害,合到一起就会剧毒无比吗?”
周卿言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早就在她身边下了另一种……”
“好了。”绿姨制止了他后面的话,“我先回去,待会儿她醒来之后叫琳琅送她回宫就是了。”
“慢着。”周卿言一手挡住她的去路,“她是不是快死了?”
绿姨用眼角睨了黄芙茵一眼:“快了。”
“那你们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兑现?”
绿姨不耐烦地说:“你急什么?事成之后自然会兑现。”
“你当然不急。”周卿言声音提高,愤愤地说,“如果黄芙茵死了,你和黄茹芸怕我和花开泄露你们的秘密,对我们下毒手可怎么办?”
“我真要你们死,你们还有命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绿姨眼中闪过戾气,“等到茹芸登基,一切事情都成定局后,我自然会将紫刹果交给你们再放你们出去。”
周卿言突然平静了下来,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笑道:“有绿姨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绿姨有一瞬间的疑惑,但立刻嗤笑一声:“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吗?”说罢也不等周卿言回话,转身便要离去。
周卿言却又慢吞吞地叫道:“慢着。”
绿姨转身,脸上微微动怒:“你到底……”接着却瞪大眼睛看着我背后,满脸不敢置信。
我转头,不出意料地看到宰相出现在原本无人的空地上,背后一人多深的坑里还站着几名身着官服的女子。
周卿言的办法就是在原本空旷的附近挖出几个深坑再遮掩好,让宰相与其他官员、士兵待在坑中,听得一出好戏。
绿姨眼神暗了暗,视线在周卿言、宰相与我之间来回游荡,最终冷冷一笑:“原来如此。”
“绮绿,”宰相沉着地开了口,眼中隐约闪动着悲哀,“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做。”
绿姨自嘲地笑了几声:“没想到?没想到还会跟他们联手设计我?”
“我以为今日来的会是大公主。”
“这事都是我在一手操纵,和大公主一点关系都没有。”绿姨面无表情,“你要对付就对付我。”
“事到如今,你以为大公主还可以脱身吗?”宰相深深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说,“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这样做?”绿姨接过她的话,黯然地说,“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
宰相有些于心不忍:“绮绿……”
“我与你只差一岁,他人从小就喜欢拿你我来对比。你自幼聪慧好学,待人温和有礼,我便被批评为何只顾玩耍,对人过于性情。你做好一件事,娘亲就问我为什么不做好那件事,你做任何事,娘亲都要问我为什么不像你那样做。”说到这里,绿姨已是满脸愤恨,“到后来我们一起服侍陛下,连陛下都经常问,为什么我不像你那般善解人意。最后你终于不再跟我争,走上了仕途,可我从小带大的茹芸还是不如你教导的芙茵。茹芸是大公主,明明就该接位,为何你怂恿陛下遣她出宫?我倒想问一句,茹芸哪里不如那个软弱无能的黄芙茵?”
“绮绿,你总是这么偏激。”宰相长长叹了一口气,“茹芸和芙茵都是陛下的孩子,我与你都应尽力辅导,只是茹芸的性子太冲动,这样不计后果的人如何能当一国之君?”
“为何不能?”绿姨一手指向还未醒来的黄芙茵,“难道这种不争气的人就可以当女皇?”
宰相脸色一沉,大喝一声:“绮绿,不得对公主殿下无理!”
绿姨被喝得身子一抖,吃吃笑了起来:“姐姐,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宰相的眼神渐渐柔和了下来,朝她伸出手,说:“绮绿,过来,跟我走。”
“不,”绿姨坚定地摇了摇头,“你我都知道跟你走的下场是什么。”
“我会向陛下替你求情。”
“求情?”绿姨自嘲地说,“又要我活在你的恩惠之下吗?”
“你我是姐妹,何来的恩惠之说?”宰相一步步朝她走去,“一切都会过去。”
绿姨死死盯着她,任由她抱住自己,安慰说:“没事了。”
“为什么我总是不如你,”绿姨喃喃自语,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为什么……”
宰相的身子微微颤抖:“在我眼里,你一直都很优秀。”
绿姨呆呆地说:“是吗?”
“是。”宰相说,“不管他人如何说你,你一直都是我心目中最优秀的妹妹。”
绿姨闭上眼,无声地落泪:“这么多年我到底在和谁争?”
后面士兵已经拥上围在他们身边,宰相放开绿姨,任由士兵将她压住:“绮绿,我从未和你争过什么,从未。”
从头到尾看了这出戏,我只能长叹一声,明明是亲生姐妹,却因为嫉妒而蒙蔽了心智,害了自己不说也害了黄茹芸与黄芙茵,真是可悲。
“接下来,”宰相双手负在身后,叹气说,“去华明府。”
周卿言已替黄芙茵解开穴道,她听到这话后微微踉跄,颤抖着问:“要去找皇姐吗?”
宰相回首看她,面色沉重:“公主,臣不得不去。”
黄芙茵一手抚上额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宰相关心地说:“公主若不适的话就先回宫吧,这里自有臣处理。”
“不。”黄芙茵摇头,眼中有着从未见过的坚决,“我要与你一起去。”
宰相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我们去时,黄茹芸正在房中焦急地等待,见推开门的是我们后大吃一惊,接着便是傻傻愣住。
“你们……”她顿了下,呆呆地问,“绿姨呢?”
“大公主,”宰相首先迈进了门,神色严厉地说,“绮绿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们了。”
黄茹芸看向宰相身后的黄芙茵:“芙茵你……没事?”接着看向我与周卿言,露出了然的神情,“原来你们背叛了我。”
“皇姐,”黄芙茵忍不住开了口,“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什么?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黄茹芸脸上不见慌张,嗤笑着说,“后面这么多人,难道不是来抓我的吗?”
宰相面无表情:“来人,将……”
黄芙茵着急地看了眼宰相:“相爷,让我单独和皇姐谈下好不好,我……”
宰相毫不留情地拒绝:“不行,大公主必须即刻押进天牢。”
“可她毕竟是我皇姐!”黄芙茵失声叫道,“她还是公主!”
宰相无情地说:“谋害皇族,即使她自己是公主也是重罪。”
黄芙茵哀求地说:“相爷,求求你了。”
相爷微微动容:“只许一会儿。”
黄芙茵大喜,连忙谢道:“多谢相爷!”正欲走向黄茹芸时,黄茹芸却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匕首,贴着自己的脖子冷冷地说:“不准过来。”
黄芙茵一惊:“皇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黄茹芸嗤笑了声,“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既然输了,自然有我自己的去处。”
黄芙茵苦苦哀求:“皇姐你这又是何必,一切都可以再谈。”
“你没听到相爷刚才的话吗?天子犯错与庶民同罪。”她一脸决绝,“事情既然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就不再想有退路。”
“公主何必如此偏激?”宰相淡淡地说,“犯了错还有改正的机会,失了性命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黄茹芸不为所动:“既然失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罢匕首更加贴紧脖子,一条血痕缓缓出现,她却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疼痛,满脸淡然。
“皇姐!”黄芙茵被吓得一抖,“你不要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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