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第二批的伤员很快也被送下来了。 还有半拉露天的战地医院连一张可以躺人的床都腾不出来了。 许多受伤的战士不得不在简单清理过的地上席地而坐,还有的“手术台”干脆就是把抬人的担架直接抬到磨盘上架好。 好在宁馥动作利落决定果断,在几个年纪大的护士都忙得不见人影的时候,她几乎就包揽了新进伤员的分配。 伤员统一被送到后院,她做初步判断以后决定那些需要立刻送进院内进行手术抢救,哪些留在后院等待位置。 一个十五岁的姑娘,突然间手握生死。 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情境下,没有人质问这合不合理。 战场,只需要在关键时刻能顶上去的人。 不问逻辑,没有道理。 能你就上,不能,自然有人来接替。 *** 但总有人心焦如焚,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 “凭啥?!” 一个兵拖着一条伤腿,劈手揪住了宁馥。 “你咋就知道我们排长的伤不重大、不紧急?!” 他不是为了他自己发脾气,这个眼睛被硝烟熏红的战士自己的腿还在汩汩地淌血,但他并不在意。 他行动不便,只能用一只手死死拖着宁馥,口沫横飞地质问着。 他的排长躺在他旁边,头部受创,已经陷入昏迷。 他可以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现在这关系着他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战友!让他就这样在等待中看着自己的排长流血,是比让他死在冲锋之中还要难受的事情。 “凭啥都是一样负伤流血,我们排长就不能进去?!” 宁馥轻轻一拂,手腕便从那战士的拉拽中滑脱出来。·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服从安排。” 那战士没想到会被一个小丫头给挣脱了,震惊之下虎目圆睁,“你有什么资格——” “什么资格,嗯?!” 年轻的医疗兵猛然抬手一指。 “我们的大夫,我们的战友,还躺在那儿,没有、没有人去管他!” 她原本浓烈的语气,突然在尾音处停顿,带上了一丝更咽难言。 那战士不由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神色一怔。 就在这已经被伤员们挤满的后院的角落里,躺着一个人。 他的太阳穴处有一个焦黑的圆形伤口。 上过战场的都知道,这是子弹近距离射入造成的。 高速旋转的弹头从一端射入人体,看起来只留下一个规整的伤口,但在射出的一端,却会因为旋转带走一大捧人体组织。 这样的子弹如果打入腹部,很容易就会将脏器搅碎。 如果打在头部,是绝对活不了的。 这一头的伤口越干净整齐,就意味着另一端子弹的出口处,有多么一塌糊涂的可怕。 那也是这个女医疗兵原本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战友。 那战士沉默下去。 宁馥还是走到他旁边,再次检查了一下那位昏迷的排长。 现在根本不具备开颅手术的条件,只能赌。 赌他只是普通的头部受创和脑震荡,没有出血,没有颅脑损伤。 他身上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单拎出来都不致命,但全加于一人身上,只能令人佩服他的意志力与生命力之顽强。 宁馥又做了几项检查,这个长相英俊,皮肤微黑,一看就是北方少数民族相貌的排长手指微微动了动,慢慢地睁开眼睛。 一旁的战士发出一声欣喜的喊叫,“同志,同志你快看,我们排长醒了!我们排长醒了!” 宁馥对上那排长的眼睛。 对方的眼珠缓缓地移动了一下,似乎在追随着她,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焦点。 宁馥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啦。我要回前线去。” 这位排长严肃地说。 但他的声音还显得十分低微。 宁馥皱了皱眉头,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排长同志下意识地先睁大眼睛,又将眼睛眯起,显然,这道简单的问题对于他此刻的状态来说,也已经超纲了。 出乎宁馥意料的,这位排长猛地向前一欠身,握住了她的手,很干脆地一摸她伸出的手指,然后给出了非常肯定的答案—— “这是二。” 宁馥:…… “老实躺好!”她抽回手。 倒也不觉得被冒犯,只觉得这人挺有趣。 那排长只得老老实实地躺回去,眼睛又迷茫起来,口舌不清,还用带着口音的话要求,“我能回去吗?” 他道:“你换一道题来考我。” 又有新的伤员抬进来,宁馥检查过后立刻挥手让人带进医院的治疗室,忙得顾不上回头,“你连我的脸都看不清,上了战场,也是白搭。”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