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过了足有十几秒钟,久到让宁馥以为那位排长又因为头部的创伤而昏睡过去,她听见对方的声音—— “你脸,挺好看的。” 她脸有一大半还贴着纱布呢。 宁馥很干脆地否决了对方的“出院申请”。 *** 老周的遗体和战地医院那些牺牲的战士们一起,送回了国内。 接他们是一辆大蓬军卡。 宁馥他们随着队伍通过边境的时候曾经见过这样的车,在长长的,满载出征将士的车队一侧,这辆车逆向而行,与他们擦肩而过。 眼尖的就可以看见车里的情形。 ——他们都是头朝着祖国的方向,身上盖着简单的白被单。 他们是许多个家庭的儿子,丈夫,父亲。现在他们是祖国的烈士。 他们是祖国的烈士。 他们曾是许多个家庭的儿子,丈夫,父亲。 老周其实并不老。虽然在战地医院的人员构成中他的资历老,军龄长,但实际上他只有三十三岁。 有熟悉他的战友说,他老婆在国内,队伍开拔的时候,怀孕才三个多月。 老周时常满怀希望地说,这一仗要是快点打赢,回家时他还能赶上陪媳妇儿生孩子,能亲手抱一抱刚出生的娃。 老周走了。 夜晚的篝火竟也让人觉得凄凉。 院长想给大家鼓劲,特意让拿出了方便面。 ——这东西国内可都稀缺,没几个人吃过,是特意专供给前线的。但因为到底没有压缩军粮方便,作战部队吃的也不多。 还有水果罐头和牛肉罐头。这些都是大家平时吃不到的。 医疗兵们在火上架一个大铁桶,烧水煮面。 食物的香气似乎的确带来了治愈的功效,前方的炮火也暂时停息,夜晚里只有伤员低低的痛吟和那些疲惫极了的战士们打呼的声音。 能进食的,全都分到了香喷喷的方便面,用简易罐头盒盛着,大家也不怕烫手烫嘴,热腾腾地狼吞虎咽。 也许明天就会死。 那么牺牲之前的这个夜晚,也是美好而快乐的。 他们还是有生力量。 宁舒英抱着几块糖水黄桃凑到宁馥身边。 “那个……给。” 她一股脑地把罐头倒进宁馥的缸子里。 宁馥问她:“你不吃?” 宁舒英摇了摇头。 月色暗淡,她脸上的神情也叫人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得出,她很低落。 宁舒英在质疑自己,在怀疑自己。 她反复地琢磨,反复地想——自己为什么懦弱,为什么害怕? 但她不打算说话。 她无法向宁馥,向一个连失去了记忆,缩水成十五岁的女孩还在被她拖累、还在保护她的人剖析自己的软弱。 这个念头,即使只是掠过宁舒英的心头,都让她忍不住地感到羞耻。 宁馥细嚼慢咽地吃掉了宁舒英“上供”的罐头,“害怕很正常。” 她轻声道:“从和平的世界一脚踩进地狱里面,没有谁是不害怕的。” 宁舒英低声道:“你就不害怕。” 也不知是反驳,还是在陈述地举出一个现成的例子。 宁馥抿唇笑了。 她对宁舒英道:“教你一个忘掉害怕的办法。” 宁舒英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 “——那、那个,同志,对不起啊。” 宁舒英对打断宁馥的人怒目而视。 宁馥一抬头,是白天那个朝自己发脾气的战士。 他现在一条伤腿已经包扎好了,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 挺大个小伙子,现在缩手缩脚吭吭哧哧的。 ——他是来道歉的。 宁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他越发地紧张,竟然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这是排长让给的,对不住啊,对不住!” 他飞快地扔下一个小布袋子,转身飞快地逃走了——那速度,简直不像腿部受伤必须拄拐助行的样子。 宁舒英好奇地凑上来。 宁馥从地上拾起那只小布袋,打开看了一眼。 ——是一小袋香喷喷的,风干的牛肉干。 第(3/3)页